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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音感觉程予好像不是很开心。

在遇见那个乌琳后。

她想起日记里的话,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程予,只看到对方精致侧颜像是笼罩上一层灰色薄雾,阴郁连片。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头,舀了一勺布丁给他。

程予低眉含住,一丝红色从唇缝间探出,诱人勾魂,少女不禁抖了抖,而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低头给自己挖了一勺,而后僵住。

她对上程予似笑非笑的眼才想起。

这不是间接接吻吗?

眼见少女的耳垂和脖颈红成一片,程予心情好了一些,恰逢红灯结束,他正过头,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

他们去了书店、博物馆和清吧......

那些叶音说过的地点,本来是随口一提,却被对方记在心上。

等到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才下车,人就被横抱起,手臂还没有碰到墙壁开关,就被稳稳抱上楼梯。

叶音和开关擦肩而过,一时有些讶异和奇怪。

“哥哥,为什么不开灯?”

程予顿了顿,随即步伐继续,声音淡淡道,“哥哥习惯了。”

“不会摔到阿音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路过窗台时,一缕月色照在他脸上,叶音只觉他神情有些过分安静。

安静得有些寂寥。

片刻后,他敛了神色,像是不经意一般道,“我不喜欢她。”

叶音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在甜品店遇到的那个茶妹。

程予手指攥住床单,面上温和固执,好像一定要得到她的回应一般,“我甚至不记得她。”

是吗?

叶音笑了笑,点点头,看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甚觉有趣地拉着人衣领,抬头亲了他一口,漫不经心道,“我知道。”

程予立刻反客为主,半晌将人抱紧,在少女耳边低声,“哥哥只喜欢阿音。”

他想起今日遇到对方时叶音的反应,心里涌起连绵如帛一般的恐慌来。他看到对方挑眉抱臂,完全是看好戏的神情,与他当年——

如出一辙的心理。

他的心在那一刻沉了下去,像是船只碰上礁石,陷入了深海里。

但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自救,因为自救的绳索并不在他的手里,而是被他自己交给了对方。

心甘情愿。

半夜,看着少女睡得平和的面容,程予叹了一口气,按按发痛的额角,掀被起身去了书房。

一夜通明。

——

而躺在床上的少女,此时并不算睡得香,相反,她此时眉头都不自觉蹙起。

叶音深陷苦厄里。

她行走在长长的过道里,两边都是墙壁,自己抱着个玩偶穿着个碎花裙子,还扎着两个小辫子,越走越冷,直到在尽头看到了一个敞开的房间。

像是一个杂物间,一群半大的孩子正在对着一个瘦弱的孩子拳打脚踢,还一边谩骂。

“小杂种!”

“没有人要的东西!”

“被亲生母亲丢进来的玩意!”

她站在门口,手伸出去,却碰上水波一样的空气。叶音顿住,随即看到那被打倒在地的少年抬起眼,一双冷漠凶狠的眼,像是狼崽一般。

叶音一愣。这是——

小时候的程予?

她又穿越了?

只是为什么碰不到对方?叶音张张口,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在场没有一个人有反应,程予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灰扑扑还打着补丁的衣服、病弱苍白的小脸、瘦削的身躯,就这样扑了上去,用牙狠狠咬住对方手臂,被甩开后依旧嗜血的眼神,看得人心一抖。

而后眼前场景扭曲化灰,她在刺眼白光里再睁开眼,却看到还是年少的程予,穿着补丁衣服的程予,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白面馒头,下一瞬却被人抬起来,扔进了水池里。

砰的一声,水花四溅。

远处院长斥责一声跑了过来,嘲笑的一群人便哄然而散,跑得分快。

叶音看到被救起来的小程予冻得发抖,嘴唇发青,而后冷着脸,将手抽了出来,他一边捂着空虚的腹部,一边朝远处走,未曾回头。

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一连串的水渍和脚印。

像是无声的哭泣。

叶音心一软。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反派的过去,但是她还是安安静静地看了下去。

她看到少年开始学着微笑,对着镜子练习最温和的笑容,而后“不经意”露出被打得乌青的手臂,躲在院长的背后看着那些欺负他的人被罚。

看着他参加的所有单人活动都是第一。

看他开始“交朋友”。

看他眼神里再也不会露出一点真实情绪。

看他不动声色地让那些骂过他的人倒霉。

看到他成为众星捧月的中心。

随后,画面长转,她看到了逐渐退去青涩抽条长大的程予。

虽然因为体弱,还是要比周围的人瘦弱一些,但是已经有了现在的几分模样,她抱着娃娃,看到程予躲在门口听到明天要来领孩子的人。

看他故意挑衅人,而后摔倒在叶父必经之路上,不由长叹。

兵法三十六计,算是让他玩明白了。

而后她画面一转,她随着程予来到了叶家别墅。

随着少年抬头,一起看到了站在楼梯转角的“叶音”。

她看到对视的一瞬间,少年紧张地攥紧衣角,随后低下头,眼底的光一下子消散。

看到“叶音”故意打碎叶父心爱的收藏品诬陷给程予,而叶父转头怀疑的目光。

少年程予没有辩解,诚恳道歉。

一次又一次。

他像是没有负面情绪的完美玩偶,对着少女的恶意照单全收,乖巧无比地做一个好孩子。

但实际上,每一次转身,少年脸上温和的笑都会淡去,眼里的雾色越来越深沉。

看着他在学校,连连跳级。

而小魔头“叶音”眼里的不屑厌恶,也在一天天对方温和的笑里转化为钦佩喜爱。

叶音忍不住叹气,果不其然,当她接下来看到对方“不经意”打碎东西试探原主的时候,居然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而原主则是心甘情愿地双手再次捧上心爱的东西,宛若最忠诚的信徒。

叶音再次叹气。

这场博弈里,先有期待的其实是缺爱缺家庭的反派,而最后陷进去的却是最想赶走他的原主。

而程予,不过是微笑着冷眼看她动情。

“叶音”忐忑敲门的时候,他在书房看文件。

“叶音”放下蛋糕之后,他不过一根手指挑起丝带,而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叶音”送他的礼物,他转头弃若敝履。

她看着程予最后回头,将银行卡捡了起来,轻描淡写地匿名举报,把程家送进牢里。

看着他站在牢房外微笑,而抛弃他的女人痛哭道歉。

他不过折了卡,丢了进去。

转身,再未回头。

鲜血,从他攥紧的指缝间,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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