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音临睡前,兴致起来给自己戴了一个蒸汽眼罩。
顾青行早就上去了,她戴上眼罩要上楼梯才想起来自己大厅没关灯,想了想便摸索着走过去。
此时从眼罩鼻翼凸起的地方还能看到些许光亮。
等到她按下开关后,瞬间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她方知晓,何为真正地、失去光明。
想到这儿,原本只是兴致起来想尝试一下的叶音,瞬间感到很是心酸,当即摘了眼罩哒哒哒地跑上楼,钻进顾青行怀里。
“怎么了?”青年垂眼,不动声色地看她。
叶音摇摇头,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来,“只是觉得——更喜欢你了。”
——
等到睡觉的时候。
叶音又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一睁眼,就看到了久违的谢良远。
正站在她面前对着她笑。
青年眉目俊朗,修长的手指从她手里拎过那两坛子酒,而其余几人已然大笑大闹着分了去,你追我赶往远处走。
——还在沙城。
一切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叶音眼睛紧紧盯着面前之人,在他疑惑地开口询问怎么了的时候,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冷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都答应你还不成吗?”
谢良远愕然,手指抚了抚她额头,却被瞬间避开,他一双含笑眼深了深, 俯身下来, 低声细语,“什么——都行吗?”
“对, 什么都——”
叶音睁大眼。
她被梦境弹了出来。
睁开眼时心跳急速地像绕着校场跑了好几圈似的,而顾青行微微睁开眼,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
叶音想起梦里谢良远做的事, 不知为何瞬间心虚。
她俯身亲了亲对方唇角, “没事,继续睡吧,做了个噩梦。”
“好。”
少女便放下心来,没多久又进入了梦乡。
倒是青年男人眼眸深深, 抚摸着少女的长发, 唇角的笑渐渐转为冷意。
——
听到打算要定结婚场地的叶音,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她十分深信自己不曾对跟随陪伴自己多年的副将动念。
但谢良远在梦里为何会做这样的事,实在是让人费解。
谢良远在她的梦里为何与平时的副将所去甚远, 究竟是他的自我还是自己生了他念?
前者她不愿信,后者她更加不会信。
也或许因此,她答应得如此爽快。
加上攻略也只剩最后一点了。
百分之九十。
——
他们婚礼举行的时候,万众兢兢业业被抓来喝彩的吸血鬼脸上的怨念,看得少女低下头都忍不住想要笑。
而加百利和丽娜自然也来了。
出乎意料的,还有之前坑过原主的伯爵夫人。
不过此刻华丽不再,反而满目惊恐。
她低着头侧身,悄悄捏了捏顾青行的手。
“怎么回事?”
顾青行缠住她的手指, “欺负你的, 我都不会放过他们。”
真真是——
轻描淡写的霸道啊。
叶音笑。
——
其实这个婚礼并不是很顺利。
具体表现为上次被反将一军的加百利愤懑出手,在婚礼上掀起波澜。
但转瞬就被顾青行摁在地里, 摁得死死的。
叶音看着从地上抬眼的加百利, 还有来到眼前求情的女主,确实有被爽到。
反派反派起来的时候。
还真像个反派。
啧。
——
在婚后, 加百利和丽娜忽而销声匿迹。
而叶音被顾青行带去了墓地。
洁白的墓碑周围摆满了鲜花。
安静静谧得好像墓主人不过短暂陷入了沉睡。
叶音转头看他。
顾青行将花束放下。
淡淡给她讲了个故事。
“我提前给他送终, 你得我做得怎么样?”
叶音叹气, 莫非这就是他心结所在?她想了想, 伸出手拍了拍对方,被一把揽进怀里, 少女柔软温和下来的声线在耳边缓缓倾泻。
“你的母知道你保护她一定很高兴,至于过去——”
“就让它过去吧?”
顾青行慢条斯理地在她鬓发间落下一吻, 低声道,“那你放得下吗?”
叶音沉默了。
开玩笑。
安慰的话当然都会说,轮到自己——
该放不下,就是死都放不下。
再说她要是能放下,还至于能到这里、在这里遇到他吗?
——
然后、然后——
反派就不理她了。
叶音:......?
她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不成?
——
那还真的有。
比如,她晚上睡觉又梦到了谢良远。
哦,这真的是件悲伤的事。
梦里她一把拦住嘴巴,阻止了对方想要凑上来,一把将人推开——
“你想干什么!”
谢良远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将手里的布巾直接扔给她,冷淡无比道, “既然你醒了,就自己动手。”
动什么手?什么醒了?
她往周围扫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
山洞外飘着鹅毛大雪, 冷意直往人骨子里钻。
而谢良远睇了她一眼后,便坐得远远的,兀自处理手臂上的伤, 一眼未曾再看她。
头发微乱、衣襟上雪和泥交错,已然有些看不出原来的清贵公子模样。
她灵光忽闪。
想起来了,这是什么时候。
第一回目里,按照原定发展,她还没有重生的后结局。
于随林身死,而她和众人被迫兵分两路,逃窜。
而和她同路的人,就是——
谢良远。
——
她回神,面对眼前清冷的谢良远,忽而就像变成了一个哑巴一样。
尤其是对方手臂鲜血淋漓的、一道一道像是被山壁划伤的,更是刺眼无比。
她一步一步凑了过去,摸遍了身上,好歹找到一个金疮药,犹豫片刻递了过去, “用吧。”
谢良远动作顿了顿, 而后像是听不到似的, 径直又动作起来。
他眼也不眨, 脸色冷淡得好像在处理不是自己的伤口一样。
叶音感觉到肩膀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但眼前人说的话却让她一瞬忘记了这痛。
“你自己用吧,小将军。”
叶音忽而鼻尖一酸,不管不顾地将药瓶往人怀里一塞,强硬道,“我命令你,你用。”
谢良远颤了颤。
他莫名抬头,到底没再拒绝了,将身上的伤快速处理了,再去看少女,却只看到对方抱着膝坐在洞口,仰头看不知何时停下来的雪。
他想了想,默不作声地坐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