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开房门,里面黑漆漆的。
司马绍偷偷拿了被子,正要脱衣躺下,冷不防地耳边传来一声娇喝:“殿下!”
灯被庾文君点亮。
司马绍嘿嘿一笑,琢磨着庾文君还在为手绢的事情生气,于是解释道:“文君,你听我说,那块手绢我真得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
庾文君掩嘴一笑:“我问你这件事情了吗?你今天去哪里了?”
听到庾文君问得不是关于手绢的事情,而是问别的,心里面松了一口气:“我去找李贤去了。”
“你去哪里做什么了?”庾文君依旧板着脸。
“找他谈点生意上的事情呗。”司马绍撇了下嘴。
放开司马绍后,庾文君指着桌子上的酒菜道:“你回来晚了,没有赶上吃饭,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
关于那块手绢的事情,庾文君留了个心眼,如果以后吵架吵不过司马绍的话,就拿这块手绢来说事儿。
看着司马绍吃得狼吞虎咽,庾文君从瓦罐里面盛出一碗汤来,放在司马绍面前:“慢点吃,喝口汤。”
看似普通的动作,又让司马绍心中一阵感动:“媳妇儿,你对我真好。”
庾文君冲他啐了一口,似嗔非嗔的神情,如同黑夜里盛开的玫瑰。
司马绍看得有些痴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司马绍爬起来,楠儿敲门走进房中:“殿下,这是你的早饭。”
司马绍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说这是我的早饭?”
这又是破天荒头一次侍女将早饭送到房间里,看到庾文君不在,楠儿低声道:“殿下,早饭可不是我做的,而是小姐亲自下的厨。”
司马绍没想到这是庾文君亲自下厨。
一番洗漱完。
坐下后,司马绍还特意地将背夸张地挺了挺,摆出一副做殿下应有的样子来,粗声粗气地道咳嗽两下,楠儿低头看着司马绍的样子,将嘴巴捂住。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想要去牵庾文君的手。
庾文君用筷子迅速地敲了一下司马绍的贼手:“吃饭!”
司马绍将碰触到庾文君指尖的手放在鼻端,嬉笑道:“挺嫩的、又滑又香!”
庾文君即将暴走之际,司马绍筷子点点盘中的炒鸡蛋:“我是说媳妇儿你炒的鸡蛋。”
他挟起一块放入庾文君的嘴里,对方白了他一眼:“臭不要脸!”
却没有拒绝司马绍喂进嘴中的鸡蛋。
......
满春院中。
“殿下吃这菜可还满意?”老鸨的胖脸笑得出了褶,更象狗不理包子。
司马绍笑着说道:“我觉得滋味挺好,苏荷姑娘,你觉得如何?”
苏荷姑娘点了点头,说道:“菜式新鲜,味道也好。看这么多的酒客,便知道我们这生意兴隆啊。”
“借姑娘吉言。”老鸨笑着恭维司马绍,“本店能这般兴旺,全仗殿下指点。这个,妾身斗敢来求殿下给本店改个名字,再赠副那个,那个——”
“楹联。”司马绍补充上,又谦逊地摆手道:“我才疏学浅,这题名赠联确是不敢献丑。老鸨可去请大儒硕士,便是城中的赶考举子,才学也胜过我的。”
老鸨正色道:“什么大儒硕士,晦涩难懂;赶考举子,酸得倒牙。殿下腹中才学,胜他们万倍。”
顿了一下,他又陪着笑对司马绍低声说道:“殿下亦是这烟雨楼的常客之一,题名写联,哪轮得到别人?”
苏荷姑娘出身风尘,极擅察颜观色,见司马绍神色犹豫,显是有所意动。
她也想看看这少年有何才华,便在旁帮腔道:“老鸨盛情,殿下又何必推辞?出身书香门第,殿下的学识必是极好的。”
嘿嘿,司马绍挠头笑了两声,说道:“那好吧,那在下就献丑了。”
老鸨赶忙铺纸摆砚,苏荷姑娘上前主动磨墨,就等着司马绍题词了。
司马绍凝神想了想,提起笔,在纸上先写下了满春院的新名字“烟雨楼”。
“好字。”苏荷姑娘仔细端详,脱口赞道:“既是楷书,却又多了番小桥流水的气势。”
“姑娘过奖了。”
司马绍赧然一笑,说道:“我自是知道笔力和功夫还不够,还须多加练习。”
说着,司马绍再沾墨汁,在另两张纸上写下了楹联,“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建康无故人。”
苏荷姑娘轻声诵着这两句诗,不禁对司马绍刮目相看。
老鸨乐得眼睛都没了,包子脸上褶更多了,用袖子扇着风让墨迹快干,嘴上急着道:“妾身这便去找刻工,把这绝好的字、绝好的楹联刻好,挂在烟雨楼门上。”
司马绍赶忙叮嘱道:“可莫说是我写的。”
“晓得,晓得。”
老鸨连连点头答应,“对外人我只说是花重金请学士名士所写。”
司马绍摆手道:“只说是某个不知名的学徒所写,哪来的什么学士名士。”
苏荷姑娘吃着这风味独特却又滋味甚美的菜肴,眉目频闪,不时看一眼坐在对面的少年。
一盅小酒下肚,苏荷姑娘脸色微红发烫,更显妖娆之态,胆子也大了起来,便燕语莺声地开口说道:“好叫殿下知道,奴家最近哀愁之处,乃是邻家的头牌花魁得了一首好诗词,要在西巷花案会上夺魁。”
苏荷姑娘却不死心,妙目盯着司马绍,说道:“殿下刚才那两句楹联确是极好的,可否对奴家施以援手?
若有一首好诗词,花魁争锋的事情也迎刃而解。”
说完碧眼生光,伸手环着司马绍的胳臂,轻轻推着,软语央求道:“太子殿下,你就答应嘛!可怜可怜奴家,别让奴家落了面子,也帮帮苏荷姐姐……”
这小女子,和若云姑娘不同,还会腻人发嗲呢,司马绍被这么央求,还真没那硬心肠说出拒绝的话来。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哈——”
司马绍轻抚额头,稳定被苏荷姑娘摇动的心情。
要说诗词,后世人信手拈来的不外乎是最为朗朗上口、最为脍炙人口的名句。
司马绍知道苏荷姑娘求诗心切,走到旁边的桌案前,就着之前剩下的白纸笔墨,司马绍落笔如飞,“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轻罗小扇就像一朵优雅的白兰花,她的纤腰上裹着用玉装饰的锦带舞动着来自天上的轻纱。让人觉得她是来自天上的仙女,而她回眸一笑时的灿烂更胜过繁星的光华。
这是一首描写宫女跳舞的诗,作者没有刻意描绘她优美的舞姿和迷人的容貌,而是通过一些物象的描写向人们展示了一位娇柔美丽的舞女形象。
诗中描绘的舞女,一手挥舞着像洁白的白兰花一样的轻罗小扇,一手舞动着轻薄的“天纱”翩翩起舞,裹在她腰上的“玉带”更衬托出她腰肢的纤细、身材的婀娜和舞姿的曼妙,让人直觉得她是从天上来到凡间的仙女。
而最后一句更突出了宫女的美丽与纯情,因为只有纯情的女孩她的笑容才最灿烂最迷人,才能胜过满天星斗的光华。
“好诗,绝妙好诗。”苏荷姑娘把诗稿捧在手中,诵念数遍,爱不释手,半晌才想起向司马绍敛衣下拜,“多谢殿下赠诗,奴家实乃三生有幸。”
苏荷姑娘礼毕起身,心情还是激动兴奋。
两人离得很近,她情不自禁,低头便在司马绍的额头轻碰了一下。
司马绍怔了一下,不由得宛然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