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黑应从此处开始。
上次让来虎抽空去破孙渊成的“强奸”案,那是五月中旬。没两天就摊上520车祸案!后来变故一桩接一桩,他哪来的时间与资源?
现在不一样!
县公安局的队伍已基本纯洁;枪击案与集资诈骗案已移交检察院;而走私案只有审讯梳理的事情,无需大量跟踪调查;
至于车祸案?则是不屑刑讯逼供的马小民,在与呼德远较量意志。呼德远不管干没干都不会承认——走私案坐牢就行,可那事是死罪!而马小民在厚系身上吃过那么多瘪!车祸案干嘛要急着破?此案一天不破,厚系就多难受一天!反正其他派系都在心照不宣说瞎话——厚系真缺德!
所以,此时县局的干警们,正是有精力与资源都富余之时。
“强奸”案是个线头。
强奸案若破?从警多年而狡诈的金参灿!应能打开突破口。此事他应该牵涉很深!否则不会让所有涉及人员,两年后还消失无踪。
若扯开这个线头?金参灿便有望彻底拿下!至少也能送进去……
郑清向来是行动派。
当即就排兵布阵起来!不就是相关的涉及人员都躲起来了么?不要紧!郑清资源丰富:除县局外,他市局、省厅、部里都能找到可靠之人!在毕昭贺的专业协助下,一张找人大网很快就悄无声息张开。
……
安排完这些,再处理两小时文件,又是晚上十一点!时间真快。
吴明媚这时来了!
没第一次来时大方!但还是强自在大方而自然着。
吴明媚不请自坐于沙发:“县长,您下午可给我出了难题!”
“你怎么看?”
“前阵子我误会您了!后来我养父批评我:您不是不愿帮我们!而是在罗江已时日无多,很犹豫!”
“哦,说说看!”
“如火如荼的新城建设,花的是大批省部级贪官的钱。人家辛辛苦苦贪腐很多年,担惊受怕搞点钱!让您一锅端到了罗江新城!若还让您顺利在罗江待到新城建成?那就是在往他们心口扎刀子!”
“您自己都不知何时会走!所以此时眼里只有新城建设,最多还有些其他善后!我哥的事…没空!”
“那现在呢?”
“我就是有些搞不懂!也不好意思老是问养父。您应该…不是能对混混团伙妥协之人!他们之前吓唬老百姓,与现在的新城建设有屁关系?”
“你认为呢?”
“我想…是否因之前他们太能装!让您不太好收拾他们?”
果然不凡!“吴副部长,你还想到什么?继续说!”
“之前金参灿与他们的头头,似乎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所以,我想您愿意抽空管我哥的事了。”
“你上次说的,你哥留下的那两句话,是啥来着?”
“最后一封情书中,以隔行藏尾的方式这样说:我若被害,秘书长与金参灿就是凶手;如果不幸,艾金黄艾金桂俩可能知情。”
“前句是肯定!后句是可能!对吧?你哥能想到!别人不会想到吗?秘书长是哪位?谁知道?”
“县长,我明白了:最有价值的线索是金参灿!而他是多年老刑警,绝不能打草惊蛇!得有其他事将其一举拿下,才有成功可能!”
“你打算如何做?”
“三桃杀四士!”
看她脱口而出,原来早有预谋!那就行,郑清看表:“吴副部长工作辛苦,也要多注意休息。”
吴明媚脸一红!低头道:“下午,宋部长、曹县长、令狐县长都跑到我跟前,热情向我祝贺。”
“祝贺?”郑清心中一紧:下午的桃色传闻,让这些女人很不省心!
“她们说…她们说…听说前几天市委传出有人推荐我,让我出任宣传部长!她们原以为是谣言,现在看来是真的……”
“你自己怎么看?”
“县长!您对我太好了!我渴望进步,但直接担任县委常委,就怕是能力还不够!比如…比有过乡镇工作经验,且跟您学习较长时间的曹县长!我就差远了。”
“曹县长如何祝贺你的?”郑清知道她可能才最不省心。
“她说,县长您工作起来夜以继日废寝忘食!要学您如何干工作?晚上才学得最好!她那时就是坚持晚上学习,让我…也要多向您学习。”
特么的!被省纪委拷打审讯后,曹姝也是没谁了!啥都能说……
“别听她瞎说!还有事吗?”看吴明媚又是副贵妃醉酒之态!郑清正色起来,下起了逐客令。
“县长!我自己的进步,或许以后还有机会!但我哥的事真麻烦您了!除了您…可能永远没机会洗刷他的冤屈。而您时间这么紧张!还能……我…我无以为报!”
吴明媚的头都低到胸前了,似乎就是被那硕大一片在撑住。
想以身相许?这误会大了!郑清严肃起来:“明媚同志!你听好!你哥,吴明雄县长!是迄今为止我最尊敬的一位县长!尽管我从没见过他。”
想起之前种种凶险!想到之后随时会步吴明雄后尘!郑清的声音渐渐低沉、落寞而悲伤:
“吴县长自来到罗江后,就应知事不可为……县里从上到下铁板一块!市里也是一片铁幕!在如此情势下,他…却没有退缩……”
“明明省委有人!只要想走,最多也就坐两年冷板凳……随时能走!他却毫不退缩。尽管看不到任何希望!他…没像后任那样混躲,也没像前任那么鲁莽!而在竭力推动工作;在拼却性命,不断为后来者留下线索!”
“至死!几乎是…明知必死!他也在用生命留下线索!这…才是真正的共产党人!”
“我不如他啊……”
“我有比他多得多的资源;也有他留下的大量线索;更有他以生命为代价,给予的无声警告与借鉴。可我,却不能将他未竞之事做彻底!还有很多人逍遥法外!我却退缩了…”
“可是!就是这么一位好县长!却特么被陷害得如此耻辱:英雄成为混蛋!该讴歌之人成为耻辱笑谈!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公道?”
“如今,四江还有几人记得:罗江曾来过一位不屈不挠的杰出县长!纵使记得?特么也只记得一个可耻的淫棍!特么的!都在优越感爆棚的嘻笑怒骂他……”
“而我呢?明明有能力为他翻案!可我犹豫纠结了好久;明明有机会,可将更多幕后黑手一网打尽!可我…居然选择了退缩……”
郑清眼中溢出泪花!缓缓踱步的他,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继续低沉道:“明媚同志!我不知最终能否翻案?顾忌太多而懦弱的我!仅在做件几无风险、微不足道的事情!能否翻案?大半却要看运气……”
“所以,做这么微不足道之事!还谈什么要人感谢?我心中只有愧疚!对真英雄的愧疚!我顾忌太多太多!却做得太少太少……”
“至于推荐你?没错,我有私心杂念!我观察过你,能力出任常委宣传部长足够;资历比起罗江其他同志?那还很有欠缺;且!罗江比你更有能力,更有经验也更适合的人?还真有不少。”
“但我推荐你的私心是:你是英雄亲妹妹!你当宣传部长后,才会最竭力地以最恰当、最合适方式!去为我们的英雄正名。英雄!不该如此无名;英雄!更不该蒙受如此耻辱!”
最后两句,郑清在凄厉低吼!仿佛那个含冤躺在地下,正被世人无尽耻笑怒骂之人!就是他郑清自己。此刻他已化作厉鬼,在为自己悲愤地鸣冤鸣屈!
低头缓缓踱步的郑清却不知,他走来走去渐渐任由泪水飞洒!这极难得的真情流露,让看到听到的吴明媚,早已无声地泪如雨下。
而郑清还在自己的悲愤世界中。说的是那个无名英雄吴明雄!脑海中一幕幕闪过的:却是自山南乡至今,自己很多次的冤屈、愤怒、悲伤、命悬一线……起码有三四次!若运气没那么好?他很可能就是下一个吴明雄!披肝沥胆为国为民,到头来凄惨而死、含冤九泉!还遭受无穷耻笑……
“特么的!什么是宣传?每个为国为民贡献、牺牲的英雄!都该得到褒扬与讴歌!特么的!每个祸国殃民的败类!都该揭穿其伪装,送其接受人民审判,将他钉上历史耻辱柱!特么的!我要你……”
突然,被一个温润而颤抖着的身躯紧紧抱住!颈脖与前胸处的衬衫,很快染湿一大片。吴明媚终于开始嚎啕大哭!郑清也从难得的情难自控中醒来!麻了……
深更半夜!吴明媚在自己办公室嚎啕大哭?明天整个县委大院会传成啥样?吴明媚死死抱住不好强行挣脱!可万一有人要进来?
比如曹姝……
郑清轻拍着吴明媚肩背,想出言安抚制止,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无奈轻抱着她回会客区,将她放在长沙发上……
可原本抱腰的吴明媚,此刻却紧紧箍住郑清脖子,挣脱不得!弓腰站在沙发旁的郑清,那姿势……
万般无奈!郑清只得一手轻环吴明媚,紧挨着陪坐在长沙发上;一手取出纸巾替她轻拭泪滴。
吴明媚不再嚎啕可就是不撒手,反而箍得更紧!还顺势侧坐郑清怀中紧贴住他。
无语哽咽泪双流!大胸脯紧贴着起伏,郑清能清晰感受其剧烈心跳!以及温柔……面颊绯红双目紧闭,只有无声的泪还从眼缝溢出!
分外惹人爱怜……
绝色美人在怀!身体仅隔夏日薄衫……郑清已感觉自己正在血往上涌,身体某处在蠢蠢欲动……
不能再这样下去!
“明媚同志!对不起,我刚才失态!勾起你的悲伤……可现在已很晚!你起来,我让人送你回去。”
吴明媚没回应,却将郑清的脖子箍得更紧!
“起来!明媚同志!真已很晚!有事可以明天再说。”
吴明媚呓语般!声音微不可闻:“省纪委…不敢查言菁菁,就…绝不敢查我!他们…可比下面纪委…门清着。”
下午自己出神思考,让这女孩误会了?那些风言风语,还有曹姝她们借祝贺之名,行指桑骂槐之实!让这傻女孩反而看开了?还有,他养父母啥来头?
“明媚同志!想哪去了?还有一事我要向你道歉!下午,当时我确实在凝神思考:如何借用黑恶团伙闹事…而顺理成章扫黑除恶?让那个秘书长看不出真正风向。”
吴明媚却在继续呓语:“英雄!不该无名;英雄!更不该蒙冤;英雄!应该…生前…就得到褒奖!我…未过门的嫂子……她…至今还是…是…处女。”
那真是太遗憾了!
吴明雄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真正共产党人!不对,他就没享受过:苦恋几年的未婚妻,能死去两年后还守着他的未婚妻!那个美艳的鲁秀茹书记,居然至今还是处女?
可也不对!这与他郑清有啥关系?他不但享受得很好,还享受得够多!再多就不是享受……
“知道孙渊成吧?但你不了解他!他才是你哥在罗江唯一可靠助手!别人为对付你哥,设计他犯下强奸案!再勒令他出差。至今,成为他离不成婚的把柄。”
吴明媚霍然睁眼:“你让我协助他负责项目!就为这个?”
“是的!尽管他不知你身份,但你的名字能让他备感亲切!至今,吴县长还是他的楷模。”
吴明媚霍然起身:“那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还会拉媒保纤!可我…看不上被女人欺负的懦夫。”
说完匆匆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