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书兰瞅着男人的面色。
“这不是相差几天啊。”盛书兰细想,不然还会有什么可能,她猛地睁大双眼,“你不会是?”
厉景寻发动引擎。
盛书兰一把抓着他的手臂摇晃,厉景寻被她这股力道扑得连方向都差点没把稳。“你不要命了?!”
“孩子是无辜的,厉景寻,你别动什么歪心思。”
“我要任由他生出来,我们的孩子就会没有立足之地了。”
盛书兰真不明白,大家守着一方据土不是很好吗?她握紧厉景寻的手腕,“我们要真能结婚,盛家的财产就都是你的,景寻,你别再错下去了,不愁吃不愁穿,好好的过日子不行吗?”
“书兰,”厉景寻另一手覆住盛书兰的手背,“你到底对老大还有心思。”
“不是的,”盛书兰使劲摇头,她不敢说自己对厉景呈能彻底放下,“我等他这么多年,终究是白等一场,他对我没有丁点的情分。”
游乐场之后,盛书兰生了场病,也彻彻底底看清了,她再有不甘,再有什么肖想,都没用。
“真的?”
“你要不信,就算了。”
“信,我信。”
厉景寻笑着握紧她的手掌,“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一样,反正我都喜欢。”
厉景寻掌握住方向盘,专注地看着前方。
荣浅无精打采倚在沙发内,手里抱着个枕头,目光紧盯上面的天花板。
厉景呈走进房间,见茶几上那盆水果还原封不动摆着,他坐到荣浅身侧,“怎么了?听说你晚饭也没吃?”
荣浅起身,一把抱住厉景呈的腰,“我心里难受,林南肯定出事了,要不然不会到现在还没消息。”
厉景呈将电脑摆到桌上,他拍拍荣浅的肩膀,“起来。”
她坐起身,头靠着厉景呈,男人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跃动,随着最后的一个敲击,荣浅看到一张网状型数据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是什么?”
“林南的手机跟你通完话后,顺着这条路发过来的信息,你看。”厉景呈指着某个点,修长食指推向前后,落在另一处,“在这儿,信号消失了,但她走不出这个范围。”
男人指尖在电脑画了个圆圈,“我保证,就算掘土三尺都会给你找出林南来。”
荣浅两手握紧,额头抵着指尖,“我已经答应厉景寻,不会回南盛市,他为什么还不放人?”
“他不放人,是怕你反悔,他牵制住林南一天,我们就一天走不了,所以,林南不会有事。”
“她要真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厉景呈伸手拥住她,现在只有尽快找到林南才是正事,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空的。
翌日清晨,厉景呈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荣浅睁开眼,伸手去拿。
厉景呈从她手里接过,“喂?”
荣浅撑着起身,看到厉景呈在睡梦中犹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找到了?好,我马上过来。”
荣浅喜形于色,“找到林南了?”
“是,我过去趟。”
“不,我跟你一起去。”
“危险你不知道吗?”
“不嘛,我就要。”
厉景呈看她眼,没法子,手一招,“那起来换衣服。”
他就是拿她没法子,被吃得死死的。
赶到目的地,居然是幢民房,距离机场不远的郊区,有好几个乡村,荣浅下了车,看到炊烟袅袅,远处的庄稼长势正好,她小心翼翼跟在厉景呈身边,踩着石子路,来到其中一户农户家。
走进铁门,是一片红砖场,荣浅远远看到林南趴在鸡窝前,正伸手往里面掏蛋。
“林南!”
对方一扭头,手里的两个蛋差点就丢在地上,林南飞快起身扑过去,“浅浅,艾玛,浅浅!”
一把狠狠抱住荣浅,林南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总算找到我了,我在这电话也打不出去,走又走不了,都快闷死了。”
那户农户家留着的人也已经被厉景呈这边控制住了,见她抱着荣浅始终不撒手,厉景呈鼻子轻嗅,伸手推了推林南的肩膀,“好了。”
“干嘛啊,我多抱下不行吗,我都快吓死了这几天。”
“你闻不出你身上很臭吗?”厉景呈毫不客气道。
林南抬起左右胳膊闻了闻,“哪里臭?”
“那是你天天在这,熏臭了也没感觉。”
荣浅朝厉景呈递个眼色,示意他别乱说话,她一手拉住林南,“你在这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
“没有没有,”林南手臂勾住荣浅的肩膀,“除了限制我人身自由外,都挺好的,风景好空气好,还有农家乐。”
回去的路上,荣浅拉着林南的手不住道歉,“你是来出差的,却碰到这种事,都是我不好。”
“关你什么事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酒店吃过午饭,荣浅执意要将林南带回家,再也不敢让她在外面住着了。
林南出差的事也就顺延了,跟领导请示过后,对方让她明天过去。
荣浅自然要保驾护航,林南忙完了工作的事后,荣浅还要带她在吏海玩两天。
林南跟小米糍混得很熟,小米糍一口一个阿姨叫得她心都软了。
面对满满一桌子的菜,林南看眼两人,“我在这都好几天了,浅浅,你又请我吃饭又给我买衣服的,真不用这样,你看我结实得跟头牛似的,我是真没事。”
“你瞎想什么呢,是我想给你买,我马上肚子显形就穿不了好看衣服了,就想看看你穿着的样子。”
林南咬着筷子,眼睛笑成月牙形,“有个富婆朋友真好,富婆朋友有个土豪老公更好。”
“阿姨,什么是土豪啊?”小米糍咀嚼着,满脸认真的样子,“我只知道土鳖。”
林南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厉景呈朝荣浅看眼,总算知道坑爹这两字的含义了。
那日,一回到厉家,厉景寻就公布了盛书兰怀孕的消息。
巩卿巩裕先是怔了半晌,这到底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但这对于沈静曼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厉青云也是许久不说话。
巩裕是被打蒙了之后,率先有反应的,她起身快步走向盛书兰,搀着她的手臂,“哎呀,书兰怀孕了啊,这是双喜临门,不,三喜临门啊老爷!”
“这件事确定了?”
“爸,怀孕这种事我能骗您吗?”厉景寻坐到了盛书兰的边上。
厉青云最开心的,就是看到厉家开枝散叶,他娶到的几个都不争气,统共就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厉青云现在的希望都在他们身上,就要他们多生,将厉家发扬光大。
厉景寻看了眼厉青云,他现在有最好的筹码,不怕对方不低头。
“我还是那句话,我要娶书兰,我不会娶姓孙的。”
巩裕赶忙轻拉他的衣袖,低声道,“两个都娶不好吗?”
厉青云喉间轻滚,似乎在做什么两难的抉择,他视线睇向盛书兰,“书兰,在这个家里,我们早就将你看成是一份子,你乖巧伶俐,可到底也没遵循过自己的意思,现在爸问你一句实话,老二娶妻的事情,你怎么看?”
厉景寻适时握住盛书兰的手掌,“别怕,就说实话。”
盛书兰指尖相扣,垂着头,她心里当然不想让厉景寻娶,谁天生就喜欢给人做小老婆?
可她要一说出口,巩卿巩裕难免不快。
厉景寻知道她的想法,“别怕,只要我想做的事,谁都逼迫不了。”
盛书兰看了看他,然后轻松地展颜,“爸,我希望以后的孩子能堂堂正正在厉家。”
巩裕一听,脸色大变,“你的意思,就说景寻不是堂堂正正的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闭嘴!”一天到晚还不够烦的,厉青云怒吼声,巩裕是不敢再开口了,厉青云沉寂片刻,“好,你到厉家来二十几年,我跟你爸也是挚友,这是我唯一能替他做的事了。”
厉景寻就知道,他会同意,也就是顺水推舟罢了,他死活不肯娶,厉青云当然一点办法没有。
但盛书兰听到这席话,激动地不行,差点就感激涕零,“谢谢爸,谢谢爸。”
厉青云挥下手,“孙家的事你们别管了,我会想办法的。”
“谢谢爸。”
厉青云瞪了眼小儿子,手指朝他点点,“以后再敢胡乱生事,你看我要不要扒了你的皮。”
“爸,您放心吧,我也要当爸了,我肯定会乖乖的。”
厉青云站起身,实在头疼,但一个小小的孙家,他本来也没放在眼里。
孙家得到确切地回复之后,孙正霆都快气疯了,孙家小姐更是天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厉景呈亲自拜访,但孙正霆听说是厉家的人,却怎么都不看见。
直到厉景呈将一个东西通过佣人交到孙正霆的手里,他这才得以跨进孙家的大门。
孙正霆板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内,厉景呈过去时,男人抬头问道,“这些东西你从哪来的?”
“孙叔叔对我肯定不够了解,威厉之前花了十个亿购买的一项新技术,重点就是破译,”厉景呈看向孙正霆手边的U盘,“这样的东西,我那边还有一大把。”
孙正霆闻言,脸色铁青,“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件事,是我们厉家有愧于您,可老二做了混账事,不肯负责,我就只能出面尽量扳回些损失,不能让孙小姐的视频和照片流传到网络。”
孙正霆面色逐渐缓和些,“你真的能保证?”
“当然。”
“哼,你们厉家总算还有个能担责任的男人。”
厉景呈双手交扣后落向膝盖,“我爸的意思,您也知道了。”
“仗势欺人!”
“主要还是老二不肯娶,您也知道,我爸向来比较宠他。”
孙正霆一想到这件事,就全身冒火,“我真没想到厉老会是那样的人,难道活该我女儿就要受那罪吗?”
“我爸这人比较正直,别人不想做的事,他是不会逼迫的。”
“正直?”孙正霆仿若听到个天大的笑话,“你是他儿子,你当然这样说。”
“我爸对老二的偏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孙叔叔,您要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那也没办法,除非哪天我爸垮台了。”
孙正霆沉着面色,冷哼一声,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你们厉家在吏海是能只手遮天,所以我女儿这样,我除了认命还能做什么?”
厉景呈从兜内掏出个铂金烟盒,啪地打开后,从里面拿出支烟递给孙正霆。
“孙叔叔,我爸他年纪大了,我认为他应该退下来了。”
孙正霆接过烟,端详厉景呈的面色,“你这话什么意思?”
“您要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别憋着。”
孙正霆拿过桌上的U盘,“这儿说话不方便,我们去书房。”
厉景呈站起身,同孙正霆来到楼上。
两人在书房内单独处了近一个小时,厉景呈看着跟前的资料,“这不是我爸的人吗?”
“对,人那,都是这样,哪怕爬到了最高的位子,可对于权势和金钱的追求只会越来越高,你爸做事情并不是滴水不漏,如果有人实名举报的话……”
“但他可是我爸的死忠。”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觉得厉青云功不可破,但我知道……”孙正霆手指了指屏幕上的人,“攻破这个人的方法。”
厉景呈不由眼角拉开,“果然是一层层渗透,看来还需要点时间。”
“厉少做事,那才叫滴水不漏。”
为了取得孙正霆的信任,他自然也要交一些底牌出去,厉景呈勾起嘴角,“有些目标,必须一招击中,如果打了个半死,对方回过神来,死得可就是我们了。”
“我赞同你的意见,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绝不出手。”
厉景呈抿起嘴角,厉景寻娶孙家小姐,对他来说一点好处没有,他就是料准了他不会娶,而现在的这个结果,才是厉景呈最想要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千方百计挑中孙家的小姐。
巩裕虽然对盛书兰很不满意,觉得她也就是个做小老婆的命,可她肚子里到底怀着她的孙子,说什么都要伺候好了的。
厉景寻陪着盛书兰亲自去到医院产检,全吏海也只有这家妇幼保健院最有名。
林南陪着荣浅坐在等候区,“干嘛不插队啊,厉景呈有权有势的。”
“大家都是孕妇,出来一趟不容易,有什么好插队的。”
荣浅翻着手里杂志。“林南,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我都第二胎了。”
“我这不是事业上升期吗?”林南摆摆手,“再说看你吐的那样子,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荣浅笑了笑,看着屏幕上的名字。
今天是曲主任坐诊,人比平日里还要多。林南看眼时间,“厉景呈怎么还不来?”
“堵车吧。”
“我说让你在家等他,他不是不让你单独出来吗?你非要自己开车。”
荣浅堵住耳朵,“你都念叨一路了,他也有他的事,总不能天天围在我身边转啊。”
两个身影走来,荣浅没注意,直到男人停在她跟前。
厉景寻握紧盛书兰的手,荣浅抬起头,目光微冷。
“嫂子,原来你也在这。”
林南不明所以,朝荣浅看眼,“厉景呈的弟弟?”
厉景寻的目光落到她腹部,“来做产检?”
荣浅回答了林南的话,“就是这禽兽把你抓起来的。”
“什么?”林南炸毛了,可一想当时的情景,又忍不住缩缩脖子,心里骂他一百遍的畜生。
厉景寻没有动怒,“大哥没陪你,是不是不确定孩子是他的,所以没了这兴致?”
“喂,你怎么说话呢?”林南欲要起身,被荣浅给拉住。
盛书兰将厉景寻往前推了两步,“你能不能别到哪都惹事啊?”
林南看得直犯晕,“这,这盛书兰不是……”
荣浅收回视线,“他们家的事,你搞不懂。”
厉景寻撇开盛书兰的手,走廊内都是排队的孕妇,他撑着墙壁看向荣浅,“嫂子,我大哥在外面有女人了你知道吗?”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毕竟荣浅没人陪着,其中还有不少同情的目光。
荣浅满脸的淡然看他,“女人?你想说他和你老婆以前的那点事吗?”
厉景寻脸色微变,“你真够可以的。”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吃亏的总是女人,所以,你应该祈祷你以后生个儿子。”
盛书兰过来拉厉景寻,“走吧,别说了。”
“你做过检查了吗?真确定肚里的孩子是我大哥的?”
面对周边人的指指点点,荣浅将手里的杂志拍到桌上,“那你给盛书兰做过检查了吗?你确定真是你的,而不是在*X怀上的?”
“你!”那是厉景寻最不愿提起的一件事,荣浅站起身,“我要检查了,还有,自从怀孕后,我的心情一直很好,你有这个时间,还是关心关心你未婚妻吧,据说怀孕期间心情不畅,容易导致胎儿畸形。”
厉景寻就是找着机会给荣浅添堵,旁边的盛书兰听到这些话,不由垂首。
荣浅拎起包,“孩子是谁的,自己心里都最清楚,不要拿无辜的性命来开玩笑,当心今后有报应。”
走廊的另一头,匆忙赶来的厉景呈停住脚步。
那边的情形,他看得清清楚楚。
厉景寻眼见轮到荣浅了,他揽过盛书兰的肩膀,“我和曲主任已经约好了,走吧。”
“这人怎么这样啊?还插队。”
荣浅将包放回椅子上,“没事,再等等。”
厉景呈背过身,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他讲了足有两三分钟,挂完电话后,这才走向荣浅。
林南气喘吁吁的样子,看到他忙告状,“厉景呈,你老婆都快被欺负死了。”
厉景呈坐到荣浅身侧,“怎么了?”
林南吧啦吧啦讲了一大通,厉景呈听闻后,将荣浅揽到怀里,“马上就能替你出气,他让你不好受,我就让他哭。”
荣浅并没听出厉景呈话里的意思。
曲主任给盛书兰开了一大通的化验单,先要排除宫外孕后才能建卡。
厉景寻搂着盛书兰来到B超室,由于是开后门的,到哪都很方便。
盛书兰躺在小床内,医生替她做着检查,盛书兰不由紧张,“请问,孩子还好吗?”
对方却并不言语,腹部一阵阵冰凉袭来,盛书兰轻咬唇瓣,半晌后,医生丢了两张纸给她,“起来吧,到外面等报告。”
盛书兰擦拭干净后,提上裤子往外走。
那人看眼,然后从电脑内调出另一幅影像,打上了盛书兰的名字。
厉景寻拿到报告时,盛书兰挽住他的手臂,两人的目光同时移到最下边的结果上。
这一眼,却令人胆战心惊。
上面居然写着宫外孕!
盛书兰捂住嘴,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厉景寻沉下脸,整个人犹如沉浸在无尽的黑暗中,他甚至找不到一句话去安慰盛书兰。
“怎么办啊,怎么办?”
面对她的哭泣,厉景寻及时回神,“别急,我们去找曲主任,肯定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拥过她往前走,来到曲主任的办公室门口,门正好从里面打开,荣浅挽着厉景呈的手微笑出来,看到盛书兰却是满眼泪水。
厉景寻神色凝重,推开门径自往里走。
荣浅看到门被合上,“他们怎么了?”
厉景呈轻耸肩膀,“不知道,可能检查出来不怎么好吧。”
盛书兰跟着厉景寻大步来到办公桌前,男人将B超单放到曲主任手边,曲主任看了眼。
他明显感觉到她的眉头皱起来。盛书兰一颗心跟着悬起,曲主任摇下头,“宫外孕,这可不行啊。”
“什,什么是宫外孕?”
曲主任看向盛书兰,“这个孩子,没有在子宫里面。”
盛书兰知道,这个结果肯定是极坏的消息,但她还是抱着仅存的希望,“那,那有什么办法吗?”
曲主任将单子放到桌上,“只能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