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浅胸口一窒。
厉景呈起身揽过她,想让她冷静,荣浅轻咬下唇瓣,她还不至于被气糊涂,“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承认这件事,是你伙同霍少弦做下的?”
荣浅听着这些话,觉得不可理喻,“爸,您的猜测并不能作数。”
“这不是猜测,这是事实。”
“您让我过来,就是逼我认下那些我没做过的事,是吗?”
厉青云冷冷笑了下,“我有办法令霍少弦开口。”
“您想做什么?”荣浅扬声,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您还想滥用私刑吗?”
“这是在吏海,不是在南盛市,他霍家有权有势,也管不到我的头上来。”
“你——”
厉景呈扣住荣浅的手腕,“走吧。”
“走?”荣浅难以置信地别过脸看他,“我必须找出霍少弦来。”
“走。”
“我不走!”荣浅一急,双眼瞪向男人。
厉景呈见状,干脆拦腰将她抱起后快步出去,荣浅拍着厉景呈的肩头,“放我下来,快放下我!”
直到将她塞进副驾驶座内,荣浅伸手就要去推车门,厉景呈一把将她拉回来后,用安全带给她扣住,“别闹!”
“霍少弦会不会死?”
“你也糊涂了是不是?”厉景呈目光不含丝毫温度地盯着她。
“他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吗?他说得对啊,这是在吏海,我们束手无策。”荣浅小口喘息着,情绪越来越激动,“这件事,跟霍少弦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去酒店找他,那么着急地让他离开?”
荣浅哑口无言。
厉景呈扣起安全带,“目前,霍少弦肯定没事,爸尽管这样说,但如此的敏感期,他不会肆意妄为,要救霍少弦,你就听我的。”
“你有办法?”
厉景呈冷着脸没说话。
荣浅伸手推了推他的臂膀。
厉景呈脸侧过去看她,眸子内的幽暗聚了层犀利而尖锐的光芒,像根专门扎人的尖刺似的,“霍少弦是你谁?”
明知故问。
荣浅抿下唇,“朋友。”
“他要是你朋友,我犯不着冒这个险,”厉景呈目光收回去,落向远处,“我以后要做的事,是要将亲兄弟推入火坑的,他的所作所为,尽管够他入那个坑了,但我若亲自动手,性质肯定是不一样的。”
“厉景寻已经这样了,我们还能对他做什么?”
“霍少弦是你谁?”男人再度开口问道。
荣浅视线睇着厉景呈的侧脸,“他是我曾经青梅竹马的恋人,换到如今,我和他是互相保护的一种关系。”
是啊,不为爱情,更不论那在他们之间根本就存在不了的友情,只为那彼此守护的习惯。
“也就是说,不救不行了?”
“嗯。”她轻应声。
“他是我情敌,”厉景呈身子靠进椅背,“我要救他,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
“你要将他视作情敌,那他现在还真是妄担了情敌这个名号,以后,看来要坐实了才行,省的给自己还惹上麻烦呢。”
厉景呈食指朝她虚空点了点。
“他敢!”
“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荣浅迎上厉景呈的目光,口气更是丝毫不示弱。男人不由失笑,挥了下手,“不跟你一般见识。”
厉景呈将荣浅送回家后,自己并未下车,而是先去了个别的地方。
回来时,手里拿着个黑色的牛皮包。
荣浅见他在书房内忙碌,也没进去打扰。
翌日,她起得较晚,昨天一直担心霍少弦的事,厉景呈让她安下心,可她怎么都睡不着。
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将电视打开,新闻女主播的声音铿锵有力,“今日凌晨,一条消息在网上疯传,据悉,本市不久前的失踪少女都被送进了一家名叫*X的娱乐场所,而这家SMX的老板居然是厉家少东……”
接下来,大篇幅均是对厉家背景的报道,包括如何如何显赫,如何的有钱。
“截止新闻播放时间,警方也在微博第一时间做出回应,SMX事件对社会影响极大,一旦证实,必将秉公执法,目前,已经成立专案组,案件在进一步调查中……”
荣浅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在厉家的地盘上,这样被人曝光出来,那就等于迎面给了厉青云一个狠狠的耳光。
她将电视声音开小,“景呈,景呈?”
喊了两声,无人应答。
荣浅洗漱好后下楼,佣人迎上前,“少奶奶,吃点东西吧?”
“他人呢?”
“厉少一早就出去了。”
佣人进厨房,将东西一一端出来。
荣浅看了眼,“家里又不是来客人,怎么准备这么多?”
佣人笑眯眯道,“厉少临走时吩咐了,今天是好日子,让您吃好睡好,说什么事都别操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荣浅拉开椅子,偌大的餐桌上几乎要被摆满,她想到那则新闻,“他说去哪了吗?”
“这倒是没说。”
厉家。
厉青云一大早是被管家的敲门声惊醒的。
穿戴好后下楼,看到客厅内坐着的几人,厉青云脸色咻然转为冷冽。
他们都是冲着厉景寻来的。
盛书兰陪在病房内,她绞了毛巾给厉景寻擦手,巩裕在旁趴着,听到阵开门声,以为是医生查房,两人的目光不由望去。
“爸。”
“老爷。”
巩裕看到身后还跟着好几人,“他们是?”
厉青云沉声不语,脸却冷得跟冰块似的,他走到病床前,冲那几人道,“这就是犬子,结婚当天被人蓄意撞伤,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
几人互相看眼,“关于*X跟他的关系,您事先知道吗?”
“我想请问,你们为什么会查到犬子身上?他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不可能跟那些场所扯到一起的。”
盛书兰听后,不由焦急,“不会的,你们肯定是弄错了。”
厉青云面上显露出悲痛欲绝的神色,“这事,分明有人栽赃陷害,没有任何的证据,怎么能说明犬子……”
“厉老,恕我直言,若没十足的证据,上面也不会成立专案组,这事发生在吏海,本来该由这边管事,但匿名举报的人似乎也不简单,既然惊动了上头,这件事肯定是要查到底的。”
盛书兰这才弄清楚几人的身份。
她双眼红肿,嗓子里卡着哭腔,“他都这样了,自然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盛书兰擦着眼泪,“为什么不先查清楚是谁将他害成这样的?”
“有因必有果,你也放心,迟早都会有真相大白的这天,”为首的男人说道,“今后的调查过程中,也希望能得到你们全力配合。”
盛书兰手掌落向厉景寻的臂膀,“他要一直这样躺着呢?”
“如果事情真如举报人所言,那他醒来之后,还将继续接受法律的制裁。”
巩裕一听,头晕目眩,岂不是她的儿子昏迷着和醒来都只有一条通不到底的黑路?
“人你们也看到了,恕不远送。”厉青云下了逐客令。
“我们还要去向主治医生了解些情况,二少如果要离开吏海,必须经过批准。”
厉青云听着,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莫大地挑战,“如果非要去国外接受治疗呢?”
“申请很快就能下来,我们会派专人保护二少的安危。”
为首的男人示意身后几人出去,他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厉老,这件事,捅得太大了,我们也没办法,先前报道过的失踪案在社会引起了不小的舆论,现在民众和媒体的眼睛全都盯着,谁要想堵这个洞,那就是飞蛾扑火。我劝您一句,明哲保身,不然的话,受牵连得将会是整个厉家。”
巩裕捂住嘴,震惊不已,她到现在都没弄清楚,这些人说得都什么意思。什么*X,什么少女失踪,那些跟她儿子有何关系?
厉青云站在床尾处,久久没说话。
盛书兰呆坐在那,盯着病床上的厉景寻。
男人说完那些话后,转身也出去了。
盛书兰鼻子泛着难忍的酸涩,“爸,*X究竟和景寻有什么关系?”
厉青云一语不吭,巩裕没像往常那样破口大骂,她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厉青云接通,“喂。”
电话里的消息,尽管他做足准备,可真正听到后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公司的股价大幅度下跌,且没有一点点能稳住的可能性,商场内设置的专柜被撤除,就连广告牌上都被人为泼了墨。
这个报道横空出世,那些平日里敢怒不敢言的家属们总算找到了宣泄口,他们有女儿,或者亲朋姐妹,大片美好的未来全葬送进了*X,这口气如何能吞咽得下去?
“老爷?”巩裕试探出声。
“这几天,照顾好景寻,我要出去趟。”
“这种时候,您要去哪啊?”巩裕不由起身,现在厉青云就是整个家的顶梁柱,决不能垮了。
“上京。”
听到这两字,巩裕立马安静了下来,老爷子亲自出门,为得还不是儿子的事?
病房门被打开,厉景呈和沈静曼走了进去,沈静曼来到床前,“怎么样,有好转吗?”
盛书兰哭着摇摇头。
厉青云朝儿子使个眼色,示意他跟他出去。
来到走廊上,厉青云双手背在身后,“景呈,今早的事,想必你也都看到了。”
“嗯。”
“有人想置老二于死地啊。”
“爸,舆论压力这么紧,就连威厉的股价都受到影响,更别说家里的公司了,您打算怎么办?”
厉青云叹口气,“公司这边,你先替我稳着,我要上京一趟。”
“这种时候,没人肯插手的,谁帮我们,那就是引火*。”
“可我总要试试。”
厉景呈倚着墙沿,“行,我替你看着公司。”
厉青云看了眼病房内,“无论如何,保护好景寻,景呈,我一直都在想,那个幕后推手到底是谁,可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绝对不可能是你!”
男人对上他的视线,厉青云眼眸很利,似乎要将厉景呈看穿一般,可他的眸子内蒙了层令人没法看透的雾光,就连厉青云这个亲生父亲接触到后都会觉得有种挫败感。
“当然不会是我。”厉景呈口气淡然道。
厉青云再度看眼他,“我这就回去收拾,争取今晚就走。”
“好。”
见他要走,厉景呈适时开口,“爸,霍少弦这次来吏海,还见了好几个您的旧识,霍家那边也在有所行动,老二的事您既然没法确定,还是赶紧将他放了,要不然这件事再捅出来,您就算上京一百次都没用了。”
厉青云沉思片刻。
“这时候,这口锅里面的东西已经够乱了,最怕的就是有心之人再往里面投些不明物……”
厉青云蹙起眉峰,半晌后,语带些许的挫败,“我知道。”
厉景呈盯着他快步离开的身影,他起身来到病床外,透过玻璃窗看向里面。
沈静曼坐到盛书兰身侧,巩裕在厉景寻的耳边一遍遍说着话,厉景呈的目光冷下去,他的视线落向病床内的那扇窗户上,有晶莹而细碎的阳光正从外面一点点洒进来,金灿灿的颜色,令人心醉,也暖了厉景呈潭底的暗冽。
回到家,荣浅听到铁门外传来的声响,她穿着拖鞋往外走。
厉景呈停了车后举步朝她而去,荣浅上去扑入他怀里,“一大早去哪了啊?”
“公司今天真够乱的,我得挽回损失去。”
“财迷。”
男人拉过她的手,荣浅顿住脚步,“方才接到少弦电话,他回南盛市了。”
“这样,你就放心了?”
荣浅跟在厉景呈身侧,男人带她进屋,“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他只说没事,只字未提爸的事。”
“你好意思让我一个孕妇去诱啊,也只有你能上钩了。”
厉景呈手掌顺势搂住她后腰,“你这么确定,我能上钩?”
“厉景呈,”荣浅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我在你眼里没有吸引力了,是不是?”
“哪能啊,在我眼里,也只有你对我有吸引力。”
荣浅踮起脚尖,厉景呈一把搂住她,“回屋再闹。”
进了房间,荣浅径自走向那张大床,厉景呈解开领带,“这么热情。”
她盘膝坐到床中央,“你这样自损八百的行为,我怕威厉撑不住。”
男人走过去,翘起双腿,“放心吧,威厉波及不大,顶多也就是暂时的,老爷子现在想方设法保住老二,目前,老二还没醒,就算介入调查也没什么大作用。”
荣浅低下头亲吻他的额头,“景呈,谢谢你。”
“谢我什么?”
“你做事,向来有了十分的把握才会出手,这次,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釜底抽薪,你的担虑远远多过我,承担的风险也是我不可预知的。”
厉景呈闭起双眼,“你放心,我还有个身份,我是厉家长子。”他拉过荣浅的一只手,“他伤害过你,现在是他还债的时候了。”
“景呈。”
“什么别都想,安心在家养胎,做一个在我怀中享受温暖的幸福小女人,好不好?”
“你又开始肉麻了。”
厉景呈从这天起,就开始很忙,威厉有他一手带起来的团队,不用他多操心,可厉家的总公司这边不一样,股价遭受的重创几乎是毁灭性的,这还是案子没有公布之前,可想而知今后的路有多难走。
厉青云上京后,整个人仿若消失般,一点消息没有。
厉景寻还是躺在病床上,丝毫没有醒转的现象,盛书兰在窗边剪着盆栽,这些都是她从园子里带来的。
浇了水,她看眼天色,“妈,您回去吧,晚上有我照顾就行了。”
巩裕拿起旁边的包,“我再让个佣人过来吧,你这还怀着孕呢。”
盛书兰穿着防辐射服,“也没那么多事要做,一个人足够了。”
“天天对着这些机器,也不知道孩子……”这才是巩裕最关心的。
盛书兰手掌抚向腹部,“没事的,我白天都会出去走走。”
“那好,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
“嗯。”
巩裕走后,盛书兰坐向床沿,旁边有张床,她最近都在上面睡。
吃过晚饭,她趴在厉景寻身侧,倦意袭来,很快就进入梦乡。
模糊中,好像脸上被什么东西给碰到,盛书兰动了动,依稀间,还听到说话声。
她睡眼惺忪,抬起头,双眼疼的厉害。
“书兰,书兰。”
盛书兰猛地惊醒般,眼睛圆睁,起身时因为激动,椅子被她撞翻在地,她双手撑在厉景寻耳际,“景寻,景寻,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厉景寻眼帘眨动,“我死了,还是活着?”
“胡说什么呢,当然还活着!”
厉景寻艰难地扯动下嘴角,“原来还活着,真好啊。”
盛书兰枕在他胸前,“我真的以为你撑不住了,”她像是陡然想起什么般,“景寻,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新闻和网上都有*X是你开得证据,爸为这事四处奔走,还有警察来了医院里。”
厉景寻呼出几口气,盛书兰想到他才醒来,不能说这些,她激动地擦了擦眼角,“我去喊医生,我让他们来看看。”
厉景寻用仅存的力气拉住盛书兰的衣袖,“别,别去。”
“为什么?总要仔细检查下我才能放心。”
“书兰,”厉景寻还很虚弱,他示意她上前,盛书兰弯腰,将耳朵凑到厉景寻耳边,“我醒来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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