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走到这一步了,萧钰又知道她的部分秘密,不好一点不讲情面。
姜月微点了点头。
等换完了衣服后,丫鬟领着她穿过一处邻水长廊来到的是萧家的会客厅。
远远就望着门口的萧钰向她走来,近到跟前时他遣退了身后的婢女,仔细打量了姜月微的周身。
分明她自己就是开成衣铺子的,照理说有数不尽的美衣华服,但平常只见她穿一些素白灰色等颜色的服饰。
忽地看她穿了身芙蓉紫的曳地长裙,腰间丝绦编织着好看的形状,交叠纵横在身前,恍若即将飞升的仙子。
“若你天天穿着这样好看的衣服,不愁卖不出去衣服布匹。”
萧钰给了姜月微一个甚是赞赏的眼神。
“守寡呢,”姜月微自我打趣。
姜月微低了低头,心道她真许久没有穿过这么繁琐的服饰了,萧钰冷不防走上来抬起手。
“嘶。”
假伤疤揭下来的那一刻,粘连着自己的皮肉,疼痛让姜月微轻吸了一口凉气。
“你干什么。”
反应过来,姜月微惶恐捂着被萧钰揭掉的伤疤,硬声伸手:“你还我。”
“这样多好看,何必天天贴着遭人冷眼嫌弃,”萧钰将假伤疤藏进自己的衣服里,叹口气:“等将今晚的事办完,我立马还。”
其实萧钰说的没错,她贴了一张丑陋作呕的假伤疤在脸上,那些去铺子里的客人常常拿一种异类的眼神看着她。
有时还十分排斥她的近身,更甚者有带着孩子进铺子里的,时常会被她那副假模样吓哭。
后来她都让亚琪朵在前面接待,渐渐不怎么在人多的时候出去惹眼,让人厌烦。
“记得给我,”姜月微没再说什么,指着他怀中的假伤疤。
萧钰又再次保证,这才让姜月微踏实。
进屋后,他带着姜月微进到一处避人的屏风处,仔细交代。
姜月微听完脸色稍局促难为情:“这种事,你不去找别人,干什么非要找我。”
“他既然敢来,你直接抓住他不就成了。”
“因为我就跟你熟啊,你还不似一般的小娘子拘谨,察言巧变,交给你我放心。”
“月娘,你不会临阵脱逃吧,这时人快来了,我可找不到别人了,”萧钰语气恳求。
“此刻没有到最后关头,朝廷都没和他撕破脸,我只能假意周旋,待时机成熟我自然不必对他客气。”
姜月微莫名其妙接了一个这活,已经在心中骂了萧钰八百遍,事到如今反悔不得,只要求道。
“别让我出去就成。”
“当然,你就坐在这,”萧钰。
不久后,深夜来萧府的客人就到了,姜月微坐在厅中的屏风后面,透过屏风只能看见三个模糊的身影,均是一身黑袍拥裹。
那三人似乎一进来也发现了厅中的异样,微微往姜月微的方向望了望。
除了能分辨屏风后是一个女子外,同样看不清晰人。
“端王失迎了,”寂静中,上座的萧钰率先打破平静。
继而正中间的一个男人才微微向前一步,行动间脚步有疾,似一个跛子。
他取下身上黑袍的帽子,来人正是端王慕俭。
“萧将军严重了,本来就是老夫不请自来想拜访萧将军的。”
“三位请坐,”萧钰声音沉稳,面上不多表情,俨然一副位高者的从容姿态。
慕俭坐下去后,忌惮着身后屏风内的人,他犹豫:“这。”
“家中表妹,刚与我一处说话,夜深了她一个人怕黑,我让她在这坐坐,一会儿送她回去。”
“她不懂什么要事,端王不必担心。”
萧钰说的寻常,但话中有旖旎温情。
慕俭听这话蹙了蹙眉头,端坐在他旁边一个矮小的同伴闻言这话,不满的抬手推了推慕俭的胳膊。
是一位月容花貌的小娘子,慕俭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开始今晚的主题:“萧将军可听说了最近上京的风声,听闻了世家的折子,不知有何做想。”
“文臣分议罢了,与我何干,”萧钰淡笑。
“如今寒门地位渐长,隐隐有越过世家翻身做主的可能,萧家虽然早已从武,可到底根子上是百年的大世族,身份上就高那些人一等。”
“即便现在不危及将军,未来等寒门文武上都占了上风,萧将军还只是偏安一隅的地方将军,难说日后前途如何。”
“不如与我……,”慕俭后面的话隐于心底,但显然说清了自己的野心。
“来日也可成为上京的中流砥柱。”
“上京浮躁,我真不大喜欢,”萧钰略一挑眉,慕俭话中意思已经明了心底。
端着手中热茶,他神情并不讶然,更没有立时嗤于慕俭的野心。
“端王您也知道,我萧家从明远帝时已经投身武事。”
“当时即便赢得一些安国的战役,也因为弃之百年的世家身份整日与武夫共事,被众多世家耻笑,反倒寒门奉我萧家为伯乐。”
“世家寒门的争议,在我萧家这里不算什么紧事,最重要的是一同为国为民尽之所长,无他所求。”
“哼,”慕俭本就是求合作而来,没想到萧钰会说这些大公无私的话,没有野心哪能说的动人。
“萧将军这么为国为民一片忠心,他陆璟却是狼子野心。”
嘭。
慕俭的话音刚落,屏风后的姜月微不慎打翻了手边的茶杯,她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尽管刻意不去想起,明知人不在,蓦然听到还是不禁慌了神,心揪了一下。
这一响动立时引起了屏风外面人的注意,萧钰坐在上位,是能够从他的方向少许看见姜月微身影。
见她无端慌乱绷紧了身子,温声关心:“月娘,没事吧。”
“表哥对不住,不小心打翻了一杯茶,搅扰了你们,”姜月微稳了稳呼吸,声音像婉转的黄莺,怯懦中带着少许的愧疚。
萧钰:“无事,别烫到自己,回头我自己收拾。”
他这才回了心思:“抱歉,表妹怕生,端王殿下继续。”
慕俭被这一打扰心情不好,不过也知不能将时间浪费到一个胆懦的小娘子身上。
“陆璟此人狼子野心,比之当初的慕津毓还甚,去年我就是回了一趟上京。”
“竟发现所有重要的朝事,都要在他手中过一遍方能拿给皇上批奏。”
“或是皇上批奏完,也必是要到陆璟手中筛查一番才能施行,这哪是臣子,分明是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