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人本就不多,这么清脆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尤为明显。
谁都没有想到方才还哭唧唧的人,居然有这么烈性的时刻。
紧接着所有人的视线,仿佛都死死的焊在了屏风上,盯着上面映出的人影,姿势明显是一个自戕模样。
只听着后面的人字字泣血。
“既如此,我不如就今日了结了自己,也省得表哥左右为难,落得一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名声。”
“孩儿啊,下了地狱母亲跟你一道呢,别怕。”
“月娘,别做傻事。”
电光火石之间,萧钰一个箭步冲到屏风后面,慕俭等人见到屏风上的情况,均是傻眼状态。
此刻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僵僵的望着,听着屏风后面人缠缠绵绵的对话。
“月娘,不能带着我们的孩子做傻事啊。”
“表哥,既然嫁不了你,就让我死了算了,就当我们的孩子没福,不能来到这世上。”
“不行,绝对不能做傻事,忘记我娘多期待你腹中的这个孩子了吗。”
“那你就忍心让我做妾,让我们的孩子成为庶子,我是万万不肯答应,你说你是不是非要娶别人。”
“端王殿下也只是好意,可表妹你要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慕俭没成想萧钰私底下对付小娘子这么没本事,居然还要低三下四的三哄五求的。
他不介意萧钰有多少女人和孩子,只要这个节骨眼上,能娶他女儿两家沾上关系就成。
心里一急,抬着脚步就想走去屏风处:“这样等你生了这个孩子,我做主放到主母的膝下,他照样是嫡子。”
姜月微和萧钰在后面看见了慕俭这意图,萧钰一个劲的眨眼给姜月微使眼色,意思是给他一巴掌。
姜月微哪能让慕俭过来,不带客气和犹豫的一巴掌甩到了萧钰的脸上。
一个比摔了杯子还令人震惊的声音,就那么在吵闹的气氛中荡开。
让慕俭的脚步都在怔愣中滞在了原地。
“表妹放心,我一定不会负你的。”
下一刻,萧钰右手捂着巴掌印的脸,左手握着一块破碎的杯片狼狈的跑了出来。
送着慕俭遣人离开,言语中还似乎因为今晚他提起的这事,受到了莫大的困扰和伤害。
“端王殿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表妹腹中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不能负了表妹,委屈了我俩的孩子。”
“我母亲还盼着孙儿呢,您若要贤婿,还是另找可靠之人去吧。”
“这,这再好好谈谈,要不平妻如何,”慕俭在萧钰的送客下一直被逼到门口,他想转圜。
谁知姜月微又吼了一句:“妻就是妻,我才不要跟人家平起平坐。”
这话一说出来,就是慕俭的小女儿都忍不了了,从小也算过的金尊玉贵奴仆成群的生活。
千里迢迢跟着父亲将自己无名无聘的送来就罢了,对方多了个孩子就罢了。
还要跟着别人平起平坐,她立刻往萧府外跑。
“呸,萧家算什么东西,让我跟一个婚前野合的女人平起平坐,也配。”
慕俭眼见着小女儿跑了,自己又被萧钰这么不礼待,此次是低调出来万不敢将动静闹大。
事情办不成他更不能久留,言语上一番含蓄。
“小女不知礼数,告辞了。”
“失礼失礼,”萧钰敷衍。
等萧家的下人通传,慕俭一行人彻底离开了萧府后,姜月微才和萧钰松口气。
“月娘,我果然没看错你,居然连孩子都敢编出来,”他扔了手里的碎片,向姜月微竖指。
姜月微甩了甩自己的手腕,刚才为了逼真挥出去的巴掌很用力,振的她手疼。
随意打量了一眼萧钰的右脸,果然有道很重很红的印子。
她不以为意:“刚才我在屏风后面观察半天了,那个端王的女儿时不时的回头窥我。”
“到底是郡主,指定受不得这气。”
谁愿意跟礼物似的被送出去,还要迁就对方让自己受一忍不能再忍的难堪。
“东西还我,我要回去了,”她伸出手眼神示意萧钰的怀中。
萧钰爽快的将假疤还给姜月微,看她自顾自认真的又贴回了脸上,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疼的右脸。
他还是平生第一次被小娘子甩巴掌,还是他让人主动的。
感觉太不可言状了。
“回头我送你一张新的伤疤,绝对比你这个逼真。”
“谢了,”姜月微不推辞,毕竟这东西她需要。
姜月微要走,萧钰想起刚才的事,转个身好奇道:“你认识陆璟。”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姜月微的心头又是一颤,顿住了步子,扑闪了两下眼睫控制自己语气的正常。
“首辅吗,听过这个名号,我就是一个普通百姓,哪里能认识,不熟。”
“是吗,”萧钰挑眉,盯着她头上轻动的步摇,意味深长:“那你抖什么。”
姜月微已经很努力伪装了,还是逃不掉萧钰的眼睛,不过她也清楚知道。
只要她不说,萧钰不会深问的。
抱着双臂回头,重新换了一个松弛的样子,埋怨。
“是你大晚上的找我来帮忙,忙帮了天也晚了,这么凉的风吹的我冷不成,我回去了。”
迈着步子要出去,萧钰一把拉着她的胳膊:“确实晚了,我送你。”
“不用,”姜月微甩开他的手。
这样执拗,萧钰想着是他问错话了,语气更加轻松,盯着她的肚子其味无穷的打趣。
“走吧,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呢,哪能让你一个人晚上回家。”
“万一你母子俩出事了,我可真活不成了。”
“萧钰,”姜月微羞怒。
“恕罪恕罪,”萧钰笑笑赔歉。
***
慕俭儋州之行失意而归,既没有笼络到萧钰,最近世家的怒火又有所平息,可他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一关头。
他不能偃旗息鼓下去,不然迟早有一天会被朝廷或是陆璟清算。
回到自己的封地宜州后,又开始秘密的做了动作。
而慕俭去儋州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上京陆璟的耳里。
“慕俭去的结果如何,”掀起香炉盖顶,他将手中的密信丢入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