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本来为了三娘就在丧期中,好不容易人回来了,却娶不到家中。”
“难道儿子能不想延绵子嗣吗,这不是母亲您不让儿子娶的。”
“不娶就不娶吧,儿子继续当个鳏夫也成。”
话中意思说的非可非不可,不让他娶商户女,他便不娶。
但若娶别人,他没考虑。
既然娶不到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子嗣都想不到跟谁生,断子绝孙得了。
这么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陆老夫人竟想不到能在当了多年首辅的儿子身上看到。
而且还不止一次。
既是外面有人了,她刚想说不怕,她不信那商户女就那么无名无分的敢跟着自己儿子一辈子。
免不得想什么以子要挟的损招,但凡两人有了子嗣,若想入她陆家的门,还怕逼不了儿子重新娶一个世家女做交换。
谁知陆璟早看出她这个想法似的,开口就让陆老夫人打消了念头。
他一脸这绝不是好主意的模样,言语分外真诚。
“母亲也别想什么儿子色令智昏,会被哄骗着生个外室子出来,最后为了孩子被您逼着先娶后纳换名分。”
“您不让娶,儿子就没能力给人家姑娘名分,便是外室子她都不给儿子生。”
“这法子行不通的。”
“呵,你才遇见几个女子,就一言断定你那个商户女是那么烈性的人。”
陆老夫人虽被吓住了,但嘴中仍在逞强。
她满心麻乱的端起旁边的茶水,放到嘴边都没能有心思送进口中。
一堂话结束前,陆老夫人始终没有找到完全拒绝的法子,而且还被迫听儿子告知了他准备下聘的日期。
言外之意,就是让她到了那日子要以陆府的名义,为他去下聘。
但一想到是个商户女,怎么都跟她儿子不般配。
陆璟要娶妻的事在陆家不是小事,身为陆璟大嫂的周书晴也就晚于丈夫知道半天。
她是陆家的长房长嫂,陆老夫人年纪大了,陆家的中馈都是执掌在她手中的。
说句应该的,若陆璟真是存了想娶妻的念头,陆老夫人做的只是出于长辈的颜面,向对方家表达求娶的意思。
若真到了操持的时候,忙里忙外的只有她。
多年前,她夫君伤了腿不良于行,甚至连孩子都要不得了,她就一直膝下孤单。
因此陆家曾给过她和离书,要帮她重新寻一门良缘。
那时虽是她夫君伤于重患的时候,可也正是陆家崛起的时候。
若她说看中了哪家人说要嫁,外面的人为了巴结陆家,指定三媒六聘的能将她请出陆家。
可她不甘心,她自嫁进陆家后跟着战战兢兢的受了三年的担惊受怕。
就怕哪天陆家碍了慕津毓的眼,她作为陆家的媳妇需要跟着陆家一起陪葬。
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小叔子成了当朝首辅,长嫂如母她怎么也算陆璟的长辈。
凭什么要重新嫁出去矮一截,即便夫君残了。
有陆璟在,她可以风风光光的当陆家的大夫人,当朝首辅的长嫂。
这种荣耀不会因为她当初选择嫁出陆家变淡。
这么些年日子除了孤单些,也确实过的风光无限,但心中就是有一个疙瘩。
陆璟没有娶妻,她可以总揽陆家的大小事,但若他娶妻后,那陆家的事是一定要移交到三房手中的。
因为她没有儿子,期间陆璟寻过许多陆家旁支的儿子过来,她一直以没有眼缘为由拒绝。
一是觉得外人的儿子不牢靠,始终想送个自家人进陆璟房中,生个孩子她也有法子要来。
二是只要她们大房还没有入旁支子嗣进房。
陆璟因为夫君断腿的事,就会记挂着她们大房,自然不少尊重。
想着以他未来的身份,怎么都会娶一位高门贵女,谁知竟然想聘一个低贱的商户女。
高门贵女她需要给三分颜面,那是应当的,可一个商户女嫁进来后,还要以她为尊。
不是平白让别人笑话,打她的脸。
“夫君,那母亲的意思是同意了,”周书晴忐忑。
“母亲到底骨子里还是慈母,三郎脾气执拗,打定了主意的事他不会变。”
“让步的只有母亲。”
陆琉自伤了腿后,外人看着他们夫妻不离不弃,其实其中情分淡了许多。
很少在人后听她言语柔软的喊夫君,突然这么主动,让他无所适从。
倒不是沉溺她温情的言语。更多的是不习惯。
知道婆母大约是这个打算,周书晴迅速就着夫君嘴中的话,唤人去打听了姜月微这个女子。
几日后就将此人的全部消息打听了来,她捏着手中的东西眉间掩不住的得意,脚步冲冲的去了陆老夫人的房中。
陆老夫人正在屋中擦拭着一只红漆匣子,那匣子周书晴眼熟,当初她嫁进来第一天的时候。
陆老夫人曾从里面送过她一只金凤钗,听说是婆母的陪嫁。
她敛了敛眼底的不满,换上一副周到的笑颜走进去。
“母亲,您怎么收拾旧物来了,这烟多尘多的别呛到您。”
“三郎要娶妻,总要准备些东西出来好预备着,”陆老夫人今日情绪还算平静。
周书晴见此,倒真信陆琉跟她说的话。
大约是要认下了。
她没有立时表现惊异,只夸了婆母是个大度容人的。
陆老夫人叹气儿大不由娘,并未再多对姜月微这个商户女指责什么。
周书晴知道东西再不拿出来就晚了。
先一顿好话:“三弟喜欢的人指定是最好的,儿媳也相信那姜娘子是个好姑娘,就是身份上是不是太尴尬了。”
“商户女而已,等嫁给了三郎,一个首辅夫人的名头还不够抬举她的,谁敢在她面前挖苦她,我看三郎就不会罢休。”
陆老夫人了解儿子,只要自己过去了心中的不舒服,看淡儿子要娶的姑娘身份,她到不担心这个谁敢当面提。
“哎呦,咱三郎那从来是不会出错的好郎君,眼光一定是最好的,更会护短。”
“倒不是说回头怕有人讥笑这个,实在是那姑娘有另一层尴尬的身份啊。”
“也不知三郎知不知道。”
她将嘴覆到陆老夫人的耳旁,陆老夫人听的脸色惊变,再对比周书晴给她递去的东西仔细一看。
拍案:“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