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了。
有586团的士兵端着步枪靠在驻地外围的房屋处正交谈着。
“团长今天肯定摆酒了!这都有一个多点儿了,灯还亮着呢,我都闻到酒味儿了!”士兵甲使劲的嗅着鼻子,仿佛自己能够闻到从村子里面飘过来的酒香。
“我看你到这儿打仗来就对了!”士兵乙虽然看不到士兵甲的表情,可是他也能想象到士兵甲闻到了酒味垂涎欲滴的样子。
“我咋就到这儿打仗来就对了呢?”士兵甲不知道士兵乙为什么会这么说
“就你这样的酒蒙子这要是在老家有酒的话,你早就喝死了个屁的了!”士兵乙毫不客气。
东北军的嘛,大家都是东北老乡,在一起十多年了,谁不知道谁?
现在他们所有东北人都是跑到异地来了。
山东可不像是东北沃野千里,这里人多地少,粮食就有限,再加上战争,想喝酒确实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
可正是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倒是免了那些嗜酒的人成为了酒蒙子,成为了酒鬼,所以士兵乙才会有这样一说
“我干嘛要喝死?我他娘的要是喝死之前肯定也是先打鬼子打死,说喝死多磕碜!”士兵甲笑道。
而接着他就感叹了起来:“咱们要是也是娄月那个排的多好,是不是缴获小鬼子那把东洋刀,咱们也有份儿,今天晚上,咱们也可以去跟团长喝酒。”
他说着话,还回头往驻地里望。
战争时期嘛,往常住地里都是一片黑的,那是绝不允许露出灯光的。
并且到了晚上这个时候,全团上下官兵就都已经睡觉了,试想,那照亮的煤油都不好找,谁又会点灯?
可是今天不同,今天有一处屋子,那里有光照射出来。
之所以说是光而不是灯光,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团长赵铁鹰正在团部里摆酒,由于团长高兴,照亮用的都是从日军那里缴获的洋蜡!
烛光可是比煤油灯的光要亮上许多的,更何况团长也不可能只点燃一根蜡烛。
“那酒哪那么好喝?”士兵乙对士兵甲的羡慕很不以为然,“娄月喝酒,那是拿命拼出来的,没看他们尖兵 30多个人,一共就回来3个吗?”
士兵乙所说的道理无疑是成立的,士兵甲便无话可说,他也只能想象着老家中用红高粱烧出来的酒了。
这两个士兵作为哨兵的警惕性并不高。
这个也确实怪不了他们,他们现在是团部驻地的哨兵,就在团部的外围,那可是还有什么一营三连,什么二营一连,什么三营二连呢。
四周围有连队拱卫,纵使有什么突发情况,也不可能一下子打到586团部来,他们干嘛如临大敌呢?犯不上嘛!
只是这两个士兵并不知道,此时,就在距离他们百米外的黑暗之中,有几十双眼睛正盯着他们这里。
而那些人正是以楚天刘克强为首的商震营的人!
“你说,那个娄月真的能把老王叔救出来吗?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大靠谱。”刘克强低声跟楚天说。
“唉。”楚天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回答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刘克强无语。
对啊,如果真的还有更好的办法,那么他们真的就不用让娄月当内应了。
毕竟,也只是这回娄月和钱串他们合伙合伙偷袭了日军的大队部,原来他们对娄月没有一丁点的了解。
是的,大家都是东北军的,都是东北老乡,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赵铁鹰还是东北老乡呢,现在跟他们营还不是跟仇人似的?
别看他们当时在定行动方案的时候大家都表示了,为了救王老帽,就是向赵铁鹰的人开枪也绝不犹豫!
可是话也只是那么说,他们真的就能冲自己东北军的弟兄开枪吗?
为了一个人和其他东北军直接开战,这种事情想想都可怕!
并且就算是真开枪他们也未必就能占到便宜。
要知道,王老帽可是被赵铁鹰关在了他的团部里。
他们这几十人为了靠近赵铁鹰的团部,在天还没有黑的时候就已经躲在远处窥视着赵铁英的外围部队了。
而等天一黑,他们避过那外围村庄,直接从野地里前进,趁着黑夜绕了个大圈子,才到达了这里。
而就算是真的开枪了,他们就一定能杀出重围吗?
所以也只有娄月做内应,他们在外面接应,能够不动一刀一枪兵不血刃的把王老帽救出来,那才是最好的结局!
情势过于复杂,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能力了,而现在他们指望娄月把王老帽救出来,那就有赌的成分了!
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在黑夜里等待了。
又等了有半个多小时,仇波、刘克强他们发现远处那闪亮的灯光终于灭了。
他们也猜到了,娄月带了一把日军指挥官的指挥刀回去,赵铁鹰肯定是要摆酒庆功的。
而现在,灯光灭了,证明那场酒席已经结束了!
“行动,再往前凑凑!”楚天下达了命令。
而此时,在五八六团团部的住地,那场由赵铁鹰主持的酒宴真的已经结束了。
作为团长的赵铁鹰今天很开心,喝了不少酒,已经去睡觉了。
那几个营长连长也是各回各家,同样喝了些酒的娄月和他带回来的那两个人正在黑夜中,在墙角处“放水”。
“娄排长,你睡觉的屋在这里!”不远处有人喊道。
作为这次缴获日军指挥造的功臣,赵铁鹰就没有让娄月喝完酒再返回他的连队去,而是让他在团部随便找个屋子挤一挤。
“我知道了,兄弟!”娄月大声的回答,“你们先睡,我有点拉肚子!很久没吃好吃的了,真是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
他还打趣了自己一句,便引来了远处的笑声。
“我说娄月,你真想好了?真要把王老帽弄回去吗?”这时,和娄月站在一起并排放水的一个士兵就低声问道
这个士兵叫郭臣,正是和娄月平时关系最好的那个。
“你啥意思?反悔啦?”娄月低声反问。
“我反什么悔?你说咋干就咋干!”郭臣回答道
“小五,你啥意思?”娄月低声又问他带回来的另外那个士兵。
“我没意思,你啥意思我就啥意思。”小五回答。
“那就救!我不能让咱们团长把王老帽给祸害死!”娄月低声而郑重的说道。
那两个人便齐声说了声“好!”
只是他们两个人却有点搞不明白,为啥娄月铁了心要救王老帽——这个其实和他也没有多大关系的人。
而这时,正在系腰带的娄月,心思就有些复杂。
他之所以一定要救王老帽,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是觉得像王老帽这样抗日的打日本鬼子的人,不应当被自己人杀了。
而另外一方面,在和商震营的人接触了之后,他忽然发现,其实自己是和商震手下那些人才是同一类型的人。
就在仇波赶到商震营,跟他们说救王老帽的事情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就有了和仇波同病相怜的感觉!
当时他考虑的是,如果商震营和自己团打起来,自己到底是站在哪一头?
正因为站哪一头都有站哪一头的道理,所以他才为难,他才会让手下的那些兵表态。
而在他的理解里,仇波又何尝不是如此?
王老帽作为商震营的副营长,被赵铁英用莫须有的罪名给抓了起来,作为他们营的人肯定会去救。
可真去救人,到底开枪还是不开枪?
不开枪救不了人,开枪,那可就等于自绝于东北军造反了,想来那仇波也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无奈之下,仇波所采取的办法居然和自己是一样儿的!也是和他们营的这帮人商量。
所以只有自己当内应把王老帽救出去,才是解决目前困局的最佳方式,总比整个东北军内部打起来要强吧?
这就是娄月现在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