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钱不凑手,找钱庄借些钱来应付应付,这念头想想就好。古代想要借钱,只能去找放印子钱的人,《窦娥冤》里的蔡婆婆就是专做这个行当的,王熙凤也放过印子钱。
印子钱算是高利贷,不光不划算,叶家资金短缺的消息也会传扬出去。到时候定然会引来一群“趁你病,要你命”的对手。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开口道,“如果不算大伯拿回来的那笔银子,咱们还差多少”
叶崇明道:“如果不算制桂花茶买散茶和桂花的那一笔投入的话,大概还缺三千多两,就是跟园户预订茶叶的那笔银子。”
叶家的茶除了销往临安城及周边县,就只还销往京城。
京城的权贵多,是叶家茶叶高档茶主要销售地点。像叶家的团茶,做出来后就往京城销。所以哪怕临安是叶家的大本营,茶叶赚取的银钱,京城那边仍然占了绝大多数,由叶鸿昌管着。
虽说大晋的治安大体上还算好,但也不是没有劫道的。这年头有些过得差又爱走歪门斜道的人会组织起来,平时或在乡下种地,或在城里瞎混,有机会了就干上一票。
因为不是专门的劫匪,打劫前后他们都藏匿于普通百姓之中,打劫也是随机的,官府很难追捕到他们。捉了这批,还有另一批,总是捉不完。
而叶鸿昌的买卖做得大,又总来往于京城与临安之间,被人盯上劫道的几率很大。此时钱庄又没有异地存取款业务,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平时都不带银子回家。
一年里他就分两次,清明和中秋时,再从钱庄把银子取出来,雇上镖局的人护送回来。
要是以前,叶崇明根本不会跟叶雅茗说这些。但叶雅茗这几天的表现让他把叶雅茗当成了比叶嘉兴更有能力的家庭成员。所以他把这些收益细细地跟叶雅茗说了一遍。
他又道:“本来如果没有你四叔捅出来的窟窿,这笔银子家里是拿得出来的。只是家里的积蓄,全都用光了。”
叶老太太坐在旁边,脸上讪讪的。
以前叶鸿荣虽不怎么能干,却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因此她也就纵着他。
可现在叶鸿荣给家里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叶老太太也清楚地认识到不能再这么纵着他了。
因此叶崇明对叶鸿荣施以家法,叶老太太都装着不知道,并没有去护着小儿子。
叶崇明原本并不担心大儿子和那笔银子的。毕竟京城跟临安也不远,这条路叶鸿昌一年里都要走个七八趟,没有哪一次出事的。
可现在他被叶雅茗问得心慌慌起来。
以前是没人盯着叶家,现在有个孟呈炜在做手脚。叶鸿荣这里下手了,没准叶鸿昌那里也会出问题。就算他派了镖局里的镖师去,以有心算无心,叶鸿昌那边也难保不出事。
想着离中秋就还有几天了,不管从哪里入手,短时间内都凑不齐这笔银子,他顿时也焦虑起来:“如果那笔银子有失,怎么办”
叶雅茗想了想:“茶坊、茶楼里的茶,能卖出多少钱”
叶崇明摇摇头:“现在茶坊、茶楼里的茶都是夏茶和秋茶,就算几天内把它们都卖出去也赚不到多少钱,最多只能填补那三千两。你大伯在路上带的那一笔银子,完全填补不了。”
而且,他们可以把那批茶亏本处理,一股脑儿地卖给其他茶商。但现在正是春茶预订的时候,不管哪个茶商手上都缺现银。他们不可能不去预订明年的春茶,反而买叶家的夏茶和秋茶,利润低不说,还难卖。
毕竟茶这种东西,还是有钱人才愿意喝它。穷人饭都吃不起,哪里还会花钱买这种刮肚里油水的东西
“祖父。”叶雅茗看向叶崇明,“如果您拿家中的铺子田产去做抵押,换舅老太爷给您作保,您向钱庄兑换一笔银子出来,您觉得舅老太爷会答应吗”
叶崇明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行。”
一旦这消息泄露出去,那些存钱到钱庄的人就会恐慌,不放心自己的银子再存到钱庄里,而出现兑现风波。,一旦兑现风波出来,钱庄的名声也就坏了。
梅家的钱庄生意也做了几十年了,绝对不可能因为叶家一时困难而冒这么大的风险。
“那这样,你去跟舅老太爷谈谈,一方面我们用铺面和田产抵押,让梅家以私人的名义借咱们一笔钱,数量不用太多,够填向榷务司预订茶叶的那个缺口就行。实在不行,能借多少借多少,缺的那部分,我们女眷把首饰拿去典当行里典当,将缺口补上。”
叶老太太一听,连忙点头:“对对。我嫁妆那边还有一万两银子,再加上我跟陶氏的首饰,去典当也能兑换出几千两银子来。要是我堂兄能答应再借些,这笔钱就够了。要是他实在不答应,陶氏的嫁妆银子,几个儿媳妇的首饰,凑一凑也是够的,老爷你也不用太担心。”
她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如果大儿子那笔银子真拿不回来,家里的生意怕是要出大问题了。她真担心老头子会因为这个急出病来。
但她也知道,儿媳妇们的嫁妆银子和首饰,是能不动就不要动,那是女人们立身的根本,也是叶家子孙的最后退路。就算提了,儿媳妇们多半也不会答应。而且还会为此搞出更多的事情来。
老头子在那里为难,叶雅茗给老头子出主意去钱庄借钱,都不提这个话,就是这个道理。
但别的儿媳妇不提,叶家买卖上出了大问题,她跟陶氏拿自己的银子和首饰来帮助家里渡过难关,是责无旁贷的。
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儿子们都成家立业,大儿子眼看都是当祖父的人了,她也不怕老头子把她给休了,余生没有着落。
而陶氏作为长房长媳,以后叶家大半的家业都是她儿子的,叶家败了对她没有半点好处,她必定,也愿意担起一定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