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一大早,十余个戴着红袖标手拿红本本的热潮分子,涌进了镇南的观音庙。
这些热潮分子一共分为了两批,这一批到了这观音庙,另一批则是去了镇西的黄仙庙。
观音庙的香火一向是十分鼎盛的,虽然这些年受到了黄仙庙的影响,但香火却是始终未断,前来焚香乞求的多半都是来求子或者是赎罪的。
虽然那些破四旧的热潮分子一大早就来了,但是难免还有比他们更早的虔诚者前来烧那所谓的第一炷香。
也就在一个百姓刚刚虔诚的将一炷香插进那香炉当中的时候,热潮分子们来了。
为首的人,一把就将那百姓才刚插进香炉里的焚香就给拔出扔在了地上,并且泄愤一般的狠狠的跺了两脚。
而那个前来焚香的百姓,自然是受到了非常严厉的批评,若不是看在那百姓的家庭成分还可以,早就拉出去批斗了。
那百姓被一通的严厉教育之后就被撵出了观音庙,而那些热潮分子便不由分说的对那足有数百年历史的观音庙,实施起了无法弥补的破坏。
先是几个人合力将那百斤中的巨大香炉铜鼎给推翻了,更是挥舞着手中的铁锤棍棒一通的乱砸,那偌大的观音像自然也是没能幸免,生生的被那个带头的热潮分子一铁锤砸碎了半边的脑袋。
在这帮破四旧的热潮分子捣毁观音庙的同时,那身为庙祝的鬼婆婆就那么静静的站着,看着,丝毫没有要去阻拦的意思,相反的在她的脸上竟还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鬼婆婆这笑容丝毫没有收敛,自然是被那些热潮分子给察觉到了,于是便有人质问她笑什么。
鬼婆婆则是眯缝着双眼说道:“老身笑你们死到临头了还全然不知,如此的亵渎菩萨,你们一个个全都得死……呵呵呵……”
这帮的热潮分子,基本上都是从各地指派到而来的,为的就是避免同镇同村间的徇私枉法,誓要做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他们这帮人皆都是不受封建迷信蛊惑的无神论者,自然不会将鬼婆婆的一番话放在心上,相反的还会更加严厉的对其进行批斗。
“好你个老太婆,原本看你年纪大了,不予深究,如今你竟不思悔改妖言惑众,对于你这般顽固的牛鬼蛇神就该作为典型批斗,来呀,把这个老太婆抓去游行批斗,让全镇的无产阶级人民都看看她这张罪恶的嘴脸!”为首的热潮分子大喊道。
就这样,鬼婆婆被几个人押着去游行了,镇上的百姓们全都驻足围观,对那鬼婆婆是指指点点的。
当然一些年岁大些或是上了年纪的老者,都是为其感到悲悯,但新一代的年轻人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是受过教育的人,自然是抵触那所谓的封建迷信。
而那些八九岁,十四五六年纪的新生代,就更别提了,有些都被蛊惑的连亲爹亲妈都不认了,哪里还会对一个被扣上了牛鬼蛇神帽子的老太婆心软。
叫骂声不绝于耳,木块儿石块儿乱飞,刚好就有那么一块儿不偏不倚的就打在了鬼婆婆的太阳穴上,以至于那鬼婆婆当场就咽了气。
人都已经死了,然那些热潮分子仍是不解气,竟有人建议将鬼婆婆的尸体扔到镇北的乱坟岗去,曝尸荒野让野狗啃食,这样才能解气。
于是,那鬼婆婆的尸首就那么被无情地扔在了那乱坟岗之上,连块裹尸的席子都没有。
鬼婆婆游行被打死的时候,爷爷自然是不在场,因为爷爷跟狗子师徒二人也是被打击的对象,此时已经被关进了所谓的小黑屋里反省去了。
当时只有向凝霜和弟弟向耀祖在人群中见到了这一幕。
向耀祖天生胆小,见那鬼婆婆给打死了,那吓的小脸惨白,浑身颤抖,忙就躲在向凝霜的身后不敢再去看了。
见状,向凝霜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便不再去围观,拉着向耀祖就回了家。
奶奶呢,则是因为爷爷被抓走了,是整日以泪洗面,短短的几天时间,眼睛便哭出了毛病,好在一直都还有狗子媳妇儿的照顾。
原本狗子媳妇儿坚信,也一直劝诫奶奶,说爷爷跟狗子二人都是好人,被抓去了或许也就是教育批评一下就会被放回来的,叫奶奶不要太过于担心。
本来呢,被狗子这么一说,奶奶心里还稍微的平复了些许,可当向凝霜带着向耀祖回来将那鬼婆婆的事情说了之后,奶奶或是受不了这般的打击,大哭了一场就晕死了过去。
好在狗子媳妇儿自小便精通医术,奶奶这才无碍的醒了过来。
见奶奶这般的激动,向凝霜也不敢再多说半句了。
向耀祖那早就已经吓的躲进了屋子里去了。
就这样,一家人终日里都是提心吊胆的,心里是时时的挂念担心着被关押着的爷爷跟狗子师徒二人。
…………
爷爷当时被扣上牛鬼蛇神的帽子,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么些年来,爷爷的名气那不是一般的大,早就不是清水镇以及十里八乡能够压制的了的了,爷爷的威名甚至都已经传到了千里之外的国都。
所以爷爷那是被当做重点批斗的对象,作为捎带,在清水镇小有名气的狗子,还是爷爷的亲授弟子,自然也是被列为同等批斗待遇的。
爷爷跟狗子这师徒二人,作为清水镇乃至于全国的典型打击对象,那自然所受到的都是非人一般的待遇。
二人被关在狭小漆黑的猪圈里,算的上是跟猪同吃同住了,晚上睡觉那身下枕的都是厚厚的一层猪粪。
若是在早些年灾荒的时候,野菜树皮都吃了,可是这么些年的安生日子,早就使得百姓都过上了丰衣足食的好日子,虽说依旧还是那么不富裕吧,但至少能够吃饱饭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去啃食那些野菜树皮之类的了。
可是如今竟要与那猪同食,即便是吃过苦受过罪的爷爷,也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的,更何况那猪食还有一股子浓郁的馊味儿,比那一地的猪粪还要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