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日落,夜幕降临的时候,陈帆和方文超才上到马车上,前往茜垵市。穿过买马的地市后,他们上到平坦的大道上。
红木两匹的马篷车,摇摇晃晃,轰隆隆的行驰在大道上,车上挂着两盏灯,照得脚下的路明晃晃。
陈帆坐靠在裹皮垫的座驾上,牵着缰绳,举着马鞭赶车。他这心里不由的想,如果汽车要是能动起来,不知道有没有马车舒服。随即又想到身后这位年老的道侠,是否会偷袭自己,于是便不由的提高警惕。
“老爷子,你那当众露钱逼人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啊?”陈帆的脑袋随着车子晃悠着,阴冷的空气吹拂着他的脸。
方文超微眯着眼睛,车棚里很暖,“我这招,只能逼善人,逼不了恶人!”
“你就那么确定我是善人?不是恶人?”陈帆哼笑一声,身子向后贴近驾背,耳朵贴到车帘上。
“我阅人无数,不会看错的!”方文超说的很肯定。
“哈哈,善人?”陈帆咀嚼这两个字,他从没有觉得自己是什么善人,凶恶之人,他倒是觉得更贴切些,“老头子,您阅历丰富,我问您一个问题,可以吗?”
“问呗!反正闲的也没事。”方文超睁开眼睛,隔着车帘看陈帆的背影。
陈帆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只以为他还闭着眼休息,“自古善恶不两力,善人杀害恶徒,还能否成为善人?”
“能!这是大善。”方文超说的干脆利落。
“大善!”陈帆眉宇舒展,这话他很受用,“那这个大善人,依你这些年岁所见,该有什么报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颇为的没有底气,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言语扎根人心,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他不由的想问个究竟,想从这个老人身上,寻找一个答案。
“杀恶徒的大善啊!当然也会被恶徒杀掉!这就是善的报应啊。”方文超微微一笑。
他的这番话,令陈帆沉思良久,难道说,善有善报的意思是,行善者,有行善者的报应,这善字是行善者的意思,而不是善恶的善吗?“这怎么解释?”
方文超知道陈帆不懂,“你打过墙吗?”
“打过木人桩!”陈帆眨巴着眼睛思考。
“无论你抱着善心还是恶心去打那木人桩,桩子都会回给你同样的力量,这跟善恶有关系吗?没有吧!”方文超停息半秒,“但你若用桐油唰木人桩,无论你用的善心还是恶心,那木人桩都会因为你的行为而变得耐用,对吧,跟善恶也没关系吧。
善行善报,恶行自然恶报,与发心有关,但最终落在行为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陈帆眼睛一亮,心下顿时舒坦万分,“对!对对对。那不做恶行的人,算不算善?”
他虽然已经摸透生死的恐惧,但心里的这个结一直没有打开,今天得知这个道理,便也明白像他诛杀恶徒的恶行,其报应也是身死,心里一下子舒坦多了。
“不算,顶多算个不善不恶的人吧!”方文超耳朵一动,听到远处有东西跟来。
两息后,陈帆听到身后远处,传来疾驰的微弱马蹄声。他回过神来,“我说老头,这八成就是你露钱招惹的人!”
方文超嘿嘿直笑,也不做声。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不出十秒,两道黑影从马车两边闪过,一阵狼烟翻地而起,攘的天昏地暗。
陈帆皱眉挥手拍身前的土尘,微眯着眼睛盯着前方土尘中的3匹马,他勒住缰绳,“吁~”马车缓缓停住。
3个黑衣人,乘3匹黑马,他们掉转马头,抽出胯间的长刀,“劫财不杀人!识相的把钱扔出来。”
陈帆眉眼一抬,这声音不就是接待他们的活计吗,于是露出灿烂的笑容,“3百一张,一共3张就行了!这位活计,你这打算劫多少钱啊!?”
“额~”举刀的人犹豫一下,“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但你应该能听懂我的话,交钱不杀!快点。”说着驾着马,来到陈帆跟前,刀子放到他的脖子上。
锋利的刀刃,刺激着陈帆的脖颈,使得他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刀子在这人手中很稳,没有一点的颤抖,绝不像是第一次做这事。
陈帆收起笑容,也不见他的肩膀动,右手便瞬间捏住了刀刃。铁甲手套与刀刃相撞,发出一声轻鸣,“刀拿的挺稳!不是第一次做这事吧?”
马上的黑衣人一惊,握紧刀柄猛地抽刀,刀子在陈帆手中却纹丝不动,随即他倒吸一口凉气,立马松开刀柄,拉着马后退三步,“你是道侠!”
“不!”陈帆松开缰绳,站起来跳下马车,双手抓住钢刀的刀刃,手指轻轻一压,崩的一声,刀断三节,刀片飞插到地上,“我只是普通的劲士!不过今天遇到我,算你们倒霉!”
三位驾马的黑衣人,相互看看点了点头,随即猛然摸到后腰上,掏出火器瞄准陈帆就开枪。
乒乒乒!
三枪同时响。
子弹射到地上,嘭嘭嘭,地上炸出三个坑,但陈帆已经消失在原地。
三声震彻山谷的枪响,惊得方文超的马车连连后退,并作势要逃,方文超脚下轻轻一跺,马车一晃,两匹马便安稳下来。
而三位黑衣人坐下的马匹,去没有一点儿事情。三个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陈帆去了哪力,便一声嚎叫,从马上落到地上晕厥过去。
陈帆站在他们的身后,扔下手里的石子,来到他们跟前,抓起他们的衣领,拖到路边,用缰绳捆绑结实。把枪卸了释放内源场的合金片,把子弹扔到河里,把空枪挂到他们脖子上,用一泡马尿,把他们全部浇醒。
三位被撤了面罩的黑衣人,抬头迎着马车上的灯光看陈帆,只看到橙黄的光芒下,黑漆漆的高大身影,看不到他的面目。当他们反应过来,得知自己的处境后,吓得连忙跪着后退,贴到山壁上。一碰到冰凉的山壁,顿时就吓尿了裤子,连忙磕头,“我们只是劫财,从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呸!”陈帆一口啐到地上,“枪都冲我开了,还说没杀过人!”他往后退上几步,回坐到马车上,叹了一口气,“你们放心,我是不会打熬你们的,也不会杀你们!审你们是官府的事情,非法持枪者,有你们受的!”
陈帆抓住缰绳,扬起鞭子,“好好的生意不做,学恶人抢劫,真是作死!”啪的一声鞭响,两匹马嘶鸣一声,朝前奔驰而去。
方文超坐在车里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笑,同时,他那苍老的皱脸,慢慢的变得平整光滑起来,粗糙的手,也变得光洁,嫣然从一个老人的模样,变成20岁的少年。
只是那份沉稳老成的态度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