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曲径通幽的碎石甬道上,两侧悬挂着一盏盏灯笼,将小路照得通亮。
颜叶双手背后,慢慢地踱着步子,梅仲庭默声不响地跟在身旁,有些拘谨紧张。
颜先生心情不太好,梅仲庭在旁边感到一股冷飕飕的气息。
任他是驰骋沙场的猛将,但在颜叶面前,仍然觉得胆色不够,时不时有些心慌气短。
明里颜叶是摄政王府的谋士,但梅仲庭心里很清楚,摄政王府的前途,他们父子的未来,全都要依仗颜叶。
回想刚才梅念纯哀怨的眼神,颜叶眉头皱紧,她临走时扯嗓子哭喊:“我爹不心疼我,我夫君不爱惜我,你也不帮我,我是没人可怜的!你们都是坏蛋,没一个好人,我恨你们!”
凉风拂过,他步子一顿,站住脚。
当年云欢儿引火自尽,是不是有一样的想法?
一个弱小无助的女子,嫁到一个陌生地方,没人心疼,没人可怜,她该有多么绝望,才会狠心自尽?
颜叶冷漠的眼神微颤了几分,忽地说道:“云司业喜欢柳若嫄?这倒挺意外的。”
“颜先生是说——”梅仲庭为人精明,又会察言观色,立即猜出他的意思,试探着回答,“敏王已有两个王妃,一定不会招惹柳大小姐。”
“云司业要想成就霸业,就得放弃一些东西。”
颜叶嘴角上扬,笑中带着冷意,“他可以做帝王,但他心里惦记的人,不适合做帝王身边的女人!”
……
翌日,皇宫里张灯结彩,杀猪宰羊,准备敏王大婚册礼封仪,邀请文武百官参加夜宴。
皇宫里所有人都忙碌不停,整束仪容。
虽然敏王只是迎娶一个平王妃,但对定云国来说,这场婚礼意义非常重大。
时隔二十多年,宸安国又有一位公主前来和亲,再次跟定云国喜结良缘。
百官使臣前来送礼络绎不绝,纷纷祝贺敏王早得麟儿,连远在边关的将领都赶回京城参加婚宴。
皇后在寝宫禁足,由清贵妃代替她主持婚宴,但她专门命人给鸾公主送了香片荷包,以示祝贺……
定云国的规矩,贵族大婚、原配婚礼在晚上举行。
黄昏时分宾客入席,在宫灯升起时举行婚礼,然后婚宴开始。贵宾送完贺礼,喝完喜酒,至少要热闹到半夜,仪式才算结束。
……
芳华殿,内外都悬挂绸子彩带,布置得喜气洋洋。
柳若嫄站在绣楼上,看着眼前这一片华丽喜庆的景色,心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受。
不知道是触动了隐藏心底的不堪往事,还是因为自己成亲没有隆重婚礼,总之她浑身不舒服。
感觉心慌意乱,眼皮直跳。
转眼已经过了晌午,她刚跟轻舞商议完调派御令卫的事,一切按部就班,准备妥当。
为什么仍然觉得不踏实?
她脑中飞快转动,把能想到的细节又捋了一遍。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此时她抬眸向绣楼外看去,宫女太监们排着队,端了洗漱梳妆的盆壶碗盘,鱼贯而入,去殿里伺候清贵妃和鸾公主梳洗装扮,换上仪服。
鸾公主因为在皇宫出嫁,暂时把芳华殿当做娘家,一切装扮准备都由清贵妃和柳若嫄操心帮忙。
院子里一片热烈气氛,众人进进出出,忙而有序。
不过柳若嫄没过去凑热闹,只因为她身份不清不楚,这时候去鸾女身边有些尴尬。
她如果没和离的话,跟鸾女的关系是妯娌——
可现在两人关系很复杂,妯娌、姐妹、姑嫂、闺蜜……好像都不合适。
所以她决定老实待在绣楼上,等天黑宫灯升起,她再去册礼婚仪现场看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