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已经大抵交代清楚了,柳父也得到了他自己想要的答案,菩提城主的印章也给与了姜思伊,一切都按照完美的方向开始发展。
而因为宋少泽与赫瑾年接有事还要在菩提城待上半日,柳父便先带着姜思伊顺着原路返回了柳家。
壹彦已经在门外那棵树下等了有些功夫了,见柳父与姜思伊出了来,便自觉的走到了姜思伊的身边,对着姜思伊轻声说道:“你们这办事效率倒是快得很,我只等了三炷香的时间你们便出来了。”
“只是三炷香的时间?”
姜思伊正在整理着身上灰尘的手顿了顿,朝壹彦问道:“你确定只等了三炷香的时间?”
“是啊,我带了手表。”壹彦将手腕上带着的那个手表在姜思伊面前晃了一下道:“你们进去的时候与出来的时候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好经历了四十五分钟。”
“看来人专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也会变得慢了许多。”
姜思伊见壹彦说话间带了一分询问的语气,整理了一下额间的碎发笑着说道:“我竟然以为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确实是好长一段时间,从她进门到出来,中间必定经历了很长的时间,不算走到那画着西方符咒与麒麟凤凰的时间,就淡淡说他们在菩提城的时间,也绝对不会只有区区四十五分钟。
便是那些缓缓述说的话,没有个几个小时也是绝对说不下来的。
要说这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大抵是她与柳父来回那扇大门与洞口的时间才算是差不多吧。
姜思伊轻轻垂下眼眸,看着地面有些出神,照这看来,壹彦只知道他们在洞中带了四十五分钟,恰好是与洞口到大门的来回距离说需要时间是一样的。
所以,她甚至可以大胆推测,也许那菩提城的时间在这个时空中是静止的,并不流动的。
毕竟,菩提城是另外一个空间中的存在,与她如今所待着的那个空间并不一样,在里面消耗的时间自然不同,怪不得刚刚柳父对于时间那样的闲适,完全也不着急,原来是对于时间有恃无恐啊。
姜思伊与壹彦两人在跟着柳父的路上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如在山洞中又是七拐八拐的饶了一大圈,姜思伊才看见前面流淌着一条小溪,小溪上有一座桥,而过了桥,便看见有三层高阁,画栋飞檐,五彩绚烂,叠着太湖石,围着白石栏。
甚是美丽华贵,但却也不失清雅幽静,随处可听的溪流水声,与偶然间在静谧的林间发出的鸟叫声,让所来之人俱是心旷神怡。
那楼阁之前,走进了才看见那丛丛花草前坐着一位穿着舒适却不失气质的女人,侧着脸,大约四十出头的模样,脸色有些苍白,偶尔间的咳嗽声让这女子看起来更加如同一片纸片一样,随时随地都会在这样静谧幽静的空气中消失,再也找不到。
“溱潼。”
柳父的这一声呼唤便将那中年女子的身份表露了出来,便是姜思伊的那位亲姨母,她母亲莫梧桐的姐姐——莫溱潼了。
而便是这一声呼唤,那女子才缓缓的将头转了过来,看向柳父等一行人。
而正是这个转身,姜思伊才清楚的认识到,基因的力量果然是强大的,就算是隔了一辈,但是在面貌这件事情上,两人还是出奇的一致。
除了那女子因为常年的生病,导致脸色有些苍白,有些消瘦以外,以及年龄上不可避免的一些淡淡的皱纹外,姜思伊与着女子的相似度可以高达百分之七十。
但是尽管如此的相像,见到莫溱潼与姜思伊一定可以从两人相似的脸庞中找到两人是亲戚的关系外,两人在气质上的差别也有些千差万别了些。
相对于莫溱潼如今的安静沉稳,姜思伊虽然也宠辱不惊,但是到底多了两分生机活力与独属于她自己的自信与张扬。
说姜思伊与如今的莫溱潼或者莫梧桐像,倒不如说姜思伊与年轻时候那也外向活泼的莫溱潼像了一个八成。
“外面风大,对你身体不好,你怎么又出来了?”
柳父在唤了莫溱潼的名字后,便匆匆的回了屋子里,待回来外面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一件厚实的披风,盖在了莫溱潼的身上,嘴上还轻轻的责怪道:“有什么事情,便吩咐工人们干便好。”
将披风的领子系好,柳父这才继续说道:“要是信不过别人,你便等我回来。”
“我才刚刚出来一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自己的身体难道我自己还不知道么?”莫溱潼见柳父在姜思伊与壹彦两人面前便念叨起了自己,有些窘迫的说道:“何况我也只是出来晒晒太阳,老是待在屋子里,你老婆我都要长蘑菇了!”
“放心吧,我是惜命的。”莫溱潼轻轻的安抚着柳父的心:“没有陪你到天荒地老,我怎么好意思先离开你走一步呢?”
“行了,还有思伊他们在这里呢,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见柳父还想要念叨自己,莫溱潼连忙先下手为强的说道:“我第一次见到思伊这丫头,能不能让我有一个愉快点的记忆啊?”
“只要你答应我下次不能什么保护措施都没有便出来,我便不再追究这件事情了。”
柳父在这件事情上显得十分的执拗,甚至如一个孩子一般的耍赖皮。
在柳父的心中,妻子是比谁都重要的存在,只有莫溱潼活下去,他才会有动力去做其他的事情,哪怕这件事情他其实不愿意去做,但是只要是能够让莫溱潼高兴的,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莫溱潼哪里能够不明白柳父的心结,她知道柳父是怕她哪一天便离开了这个世界,到时候他也绝对不会独活在这世上。
轻轻的如同摸一个孩子一般爱抚的摸着蹲在她面前的柳父的头发,莫溱潼微笑了起来道:“傻子,我知道了便是了。”
“这便是思伊吧,走近些来让姨母好好的看看你。”
安抚了柳父,莫溱潼看向姜思伊,说话间还让姜思伊上前两步,又指了指自己的腿解释道:“姨母的腿如今有些不方便,思伊以后就要多多体谅和习惯了。”
莫溱潼的腿自然也是在那场天劫中为了救出当时还在襁褓中的自己而受伤的,虽然当时只是一些并不严重的轻伤,但是却随着身体的逐渐恶化导致两腿几近瘫痪残疾,如今便只有坐在这轮椅上才能借助外力来回过往。
但是莫溱潼好似并不在意,或者说,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姜思伊能够清晰的看出,莫溱潼享受现在的生活,对于她如今的身体无怨无恨,倒实在是过得潇洒自在。
上前几步,姜思伊也学着刚刚柳父的动作,蹲在莫溱潼的面前,凝望着这个对自己有大恩却并不索取什么的女人,这个心胸开阔,乐于接受生活的女人。
相似的眉眼,浓于水的血缘亲情,姜思伊在这一刻似乎是有些感受到了。
不同于与邓老爷子的那种忘年之交,也不同于与朋友们的友情,不同于与张云鹤宋明兮的那种友情中夹杂着亲情的感觉,更不是与宋少泽的那种悸动紧紧相依的爱情,那是一种让姜思伊充满着喜悦的,像是什么失而复得的愉悦。
“姨母的病情,其实——”姜思伊凝望着这个善意对待生活的女人顿了顿道:“我可以治疗,而且保证可以治疗根本,不再复发。”
这话说完,姜思伊便感觉自己的肩上猛地一沉,抬眸便看见柳父赤红的双眼愤怒的盯着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柳父冷笑的对姜思伊说道,完全没有如同刚刚一般的和蔼亲切。
对于柳父来说,姜思伊是他喜欢的后背,是他操心的如同对待亲生女儿一般的孩子,但是那一切都是建立在莫溱潼的基础上的,一旦莫溱潼有什么三长两短,联系着柳父与姜思伊之间的这根纽带也会完全消失,便也不存在什么亲情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而如今,柳父这样怒目而视着姜思伊,无非是为了姜思伊刚刚的那一番话,这些年为了莫溱潼的病,他们大大小小不知道找过多少名医,但是却多是失望而归。
虽然莫溱潼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柳父却也明白那是莫溱潼为了让他自己放心才表现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
每每得到了失望的消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莫溱潼的心便灰败一分,对生存的期望就少了一分。
这些莫溱潼只当他不知道,他便也只当不知道。
可是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是他的枕边人,几十年的朝夕相处,一举一动便都有了默契,他如何能够不知?
到了后来,他们也不期待能够治疗好莫溱潼的病情了,只要能够维持现状,让莫溱潼轻轻松松的活下去便是他最大的期望了。
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姜思伊却大言不惭的说她能够治好莫溱潼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