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也在学习,也在思考,最后得出结论,那就是岛国没有造反的土壤,不管怎么造反,分蛋糕的模式都无法改变。这是岛国的模式决定的,人家分蛋糕的模式已经经过了千年的考验,就是一群地主抢来抢去。
至于文化,他们倒是学习了很多大陆的文化,奈何本质并没有变化过,一直都是贵族和贵族之间的斗争,也就是封建制度。
其实也不能单说岛国是封建制度,这个地球上两百多个国家,也就一个国家真正完成了大统一,其他国家都是封建制度,都是地方高于中央,而不是中央直接把地方全部变为直属领土。
郡县制推行了两千年,这是其他国家无法相比的,将一个国家所有土地打造成一体,不是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
岛国是封建制度,所以就算造反,也很难突破。除非真的是把贵族和地主全卡察掉,但这可得杀不少人,八百万都是算少了。
所以贝尔摩德认为在岛国窃国,最多也就是成为一个大贵族。就好像战国时代的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
他们都只能算是华族的代表人,是岛国的贵族盟主,却不是一国之主。这就和周武王和盟友一起打败殷商一样,周人身边还有盟友和敌人,周人必须得把盟友和敌人全部消化才行。但这不是简单的事情。
窃国可以成为盟主,却无法成为皇帝。
“看来你确实是在学习。”杜兰听贝尔摩德有理有据地拒绝,很高兴。果然学习使人进步。
“我当然是在学习,在阅读历史,意识到封建是很多国家的选择,古罗马尝试过打破封建,但最后还是失败了。所以找一个天子,然后底下是地方诸侯结盟才是国家的常态。我们就算造反,最多也只是成为一个诸侯盟主。我思考了很多遍,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你的结论是对的,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杀光八百万地主,彻底使用科举制度,也不是不可能解决。”杜兰表示封建是可以被解决的,只要敢杀人就行了,然后嫁接大陆的帝制就行了。
“你喜欢科幻作品么?”杜兰冷不丁问道。
贝尔摩德感觉自己早晚会疯掉,因为对方总是会突然转化话题。“什么意思?”她的思路是永远跟不上杜兰了。
“如果你喜欢科幻作品,特别是西方的科幻作品,就会发现很多强大的宇宙势力都是帝制。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因为西方现在还是封建制度,在他们心中对帝制的好与坏其实都有一定的了解。毕竟古罗马尝试过帝制,古罗马最强盛的时代就是帝制的,只是在衰落的时候,帝制的皇帝就会先保护自己,后保护帝国,这就又让西方国家对帝制非常恐惧。”
贝尔摩德想起了尼禄,作为西方有名的暴君,那可是古罗马帝制的反面教材。
“西方国家很清楚帝制的优势,就是政令贯彻的速度更快,能最大能力地发挥国力。但他们认为只要皇帝无道,那就是灾难。所以他们抗拒帝制,但又不得不承认帝制可以让一个国家变得强大。”杜兰说道:“科幻作品就证明了这些国家无法走出封建。”
贝尔摩德心想资产资本化只是诸侯的手段,就和管仲的官山海一样。管仲可以官山海,赵国、楚国、秦国都能学习。诸侯通过资产资本化打败了国王,让贵族有了新的结盟方式,但没有了国王,该封建还是封建。
在国王时代,封的是领土。在资本主义,封的是资金。大资本就是资本的诸侯,当然眼下资本的分封其实还没有结束,还守着一个名为国家的遮羞布。
所以岛国人对八百万鬼神非常畏惧,而西方人对大资本、大财团非常畏惧,根源就是对分封贵族的畏惧。
“你的意思是我们造反,打破封建的出路是称帝?”贝尔摩德表示杜兰是不是想要做皇帝?
如果真的按照封建、帝制这样的历史脉络来发展,想要打破封建,不能依靠资产资本化,而是依靠帝制。
“是的,皇帝其实就是封建制度发展的必然方向,只是古罗马的皇帝一直以来都没办法冲破第一公民的束缚,总是会演变成暴君。”古罗马的皇帝总是代表公民和贵族结盟,无法把贵族、公民、自由民全部变成自己的臣民。
这点,中原就做得很好,汉朝开始皇帝虽然和贵族结盟,但通过察举制也是尝试从民间选拔人才的,而且对公民和自由民是一视同仁,以孝治理天下。不管是贵族、公民、自由民,谁都有父母,谁都可以举孝廉。当然操作的时候,自由民肯定吃亏,但整体而言孝是不分阶级的。
古罗马只有一神教,虽然在宗教内统一了贵族、公民、自由民,可问题是不信教的统一不了,总不能不信教就不是罗马人了。宗教肯定是没有孝道这么普世价值。
接下来中原的皇帝就一直在朝着融合的方向努力,当然皇帝在保自己和保国家之间,也总会先保自己,成为昏君。但每次改朝换代,甚至是外族入侵,只要是皇帝登基,他们无不会继续汉朝开始的一体化,也就是汉化。
皇帝会选拔公民和自由民,压制贵族。当然了这个公民可能是皇帝老婆的亲戚,这个自由民可能是阉割后的太监,或者是通过科举选拔出来的官员。皇帝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消灭地方上的所有的贵族和地主,把全国的土地都变成皇帝的直属领地,他要直接管理所有土地。
全天下都是皇帝自己家的,而管理国家的官员就是家奴,这点在清朝差不多就是做到了。但做到之后,皇帝和全天下就是直接对立了。
如果有地主,那么百姓害怕的永远是地主,岛国害怕八百万鬼神,西方害怕大资本、大财团,因为地主和百姓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等地主都被消灭了,所有土地都成皇帝的私产,那地主作恶就是皇帝作恶,就是皇帝和百姓有直接的冲突。所以对地主的恨意,直接转移到皇帝身上,谁让这天下都是皇帝的领土,他得负所有责任。
总之皇帝就是以成为最大的地主为目标的存在,不断地吞噬贵族和地主,不但是物理上的,也是文化上的。从承认皇帝的合法性,到皇帝一步步分化贵族,再一步步通过选拔人才进行洗牌,打乱贵族的控制,最终实现了对全国土地的吞并。
而在西方,因为贵族掌握了资产资本化这个方法,迅速壮大了贵族的财富,反而打败了皇帝。皇帝没了,各地贵族肯定是继续分封。国家也成为了贵族谈判所需的必要之恶了,贵族恨不能不要国家,这样他们就不用上税了。可惜这不现实,贵族也知道国家是必要的,因为没有国家,贵族和贵族之间没地方交流了。
可见,中原压制商人是对皇帝有利的,皇帝很清楚资产资本化可以让人富可敌国,皇帝可不喜欢这样,所以重农抑商、闭关锁国,其实都是压制地方资本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