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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三)班。
宋小檩一坐到位置上,许佳怡就兴致勃勃地跟她说起了八卦:“小檩,你听说了吗,高二八班的段易丞要转来我们班了!”
“段易丞?”
这个名字,听着倒是有点耳熟,但她就是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许佳怡叹了口气,颇为恨铁不成钢:“宋小檩,你这个书呆子!段易丞就是那个高二八班的老大啊!校霸那个!”
“哦,我想起来了!”
高二八班,整个年级倒数第一的班级。
段易丞就是这个班的老大。
他劣迹斑斑,打架逃课是家常便饭,也是最令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
听说,他打起架来跟不要命一样,不见血就绝不会收手。
可尽管他屡屡触犯了校规,学校却一次也没有勒令他退学。
如此一来,同学们便议论纷纷,传他有个显赫的家庭,还传他是董事长的儿子。
加之,他长得又帅,一下成了南中的风云人物。
追他的女生,不计其数,明恋的、暗恋的都有。
但后来,终于真相大白。
段易丞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家庭,也不是董事长的儿子。
他只有一个残疾的母亲。
每次他犯错,都是他那残疾的母亲跪在地上一整天苦苦哀求才换来的机会,不论是大雪还是风雨,亦无阻。
一时之间,令人唏嘘不已。
更甚,有传他还打他的母亲,拿他母亲好不容易赚来的钱整日花天酒地。
反正从那以后,他的事迹,传得风风雨雨,同学们避之不及。
许佳怡的情绪依旧高涨:“咱班可是尖子班,段易丞这个问题学生怎么会突然转来我们班?”
前桌程欣也加入讨论:“我看,是老李为了提升业绩才把他收入我们班吧。”
“……”
宋小檩向来对学校的这些八卦不太感兴趣,也懒得参与讨论,她安静地翻开课本,独自背诵起必背古诗文。
铃铃铃——
上课铃声一响,原本吵闹的班级立马静了下去,李主任踩着那双皮鞋走进教室:“同学们,我们班新转来了一名同学,大家掌声欢迎。”
宋小檩抬头望去,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段易丞。
他倚靠在门边,头发稍长且有些凌乱,校服外套的领子竖起,校徽吊儿郎当地挂在拉链的扣子上,手插在裤兜里歪歪扭扭地站着,似笑非笑地盯着教室里的某个东西。
全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与三班的学生,明显格格不入。
底下一片议论纷纷,以他那成绩,只会拉低三班的平均分。
不免有几个同学不满,敲着桌子以示抗议。
但李主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眉色不改,“最后面的那几个同学不要再吵了,都安静,再吵,全班就一起把《鸿门宴》抄五遍,放学之前上交给语文课代表。”
顿时,鸦雀无声。
李主任满意地挑眉:“段易丞同学,请你自我介绍一下。”
闻言,段易丞大步走进教室,手仍旧插在兜里,扬起下巴,只吐出了三个字,“段易丞。”
“好,段同学,你就坐在第二排的第五桌。”
这个位置,也就是宋小檩的后桌,全班唯一剩下的一个空位置。
他走下讲台,朝她的方向走来,最后坐到了她的后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地落到她的身上,像野兽捕捉猎物的眼神。
宋小檩拍了拍额头。
不可能,想多了,她根本就没见过段易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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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
宋小檩忽然有点想吃松子饼。
她犹记得,西南巷子里的王阿婆开的那家松子店,特别好吃。
小时候,她哭闹不停,外婆总会买王阿婆家的松子饼给她。
她咬了一口后,真的不哭也不闹了。
因为那松子饼的味道超级香,吃起来又脆又甜。
不免嘴馋了。
但路程有些远,尤其是那一条窄窄的巷子要走得很久,她也不好意思让陈管家等太久,就谎称去同学家补课,不用送了。
一小时后,搭乘班车到了西南站,天色已经渐黑。
巷子里的路灯还未亮起,有蝉叫,偶尔还有几声吆喝发出。
“王阿婆松子店”
看到路牌了!
宋小檩喜出望外,庆幸店铺还没关门。
“阿婆,还有松子饼可卖吗?”
如今,王阿婆也两鬓斑白,牙齿都掉光了,但那和蔼的笑容却一如曾经:“有呢,小姑娘,你要几个?”
“两个。”
“好嘞,小姑娘你等等。”
“好。”
看着王阿婆忙碌的背影,蓦然,她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
她想起了外婆。
想起那个炎热的午后,外婆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爱怜地反复亲吻她的额头,嘴唇却苍白得厉害:“我可怜的孩子啊,你一定要幸福……”
那是她记忆里,最后一次听见外婆的声音。
“小姑娘,松子饼好嘞……啊呀,你怎么哭了呢小妮子?”
宋小檩回过神,赶忙抹掉眼泪:“没事,我就是想外婆了,阿婆,零钱我给您放在这里了。”她转身想走,不想这幅窘迫的模样被人看到。
“等等,小妮子。”
她诧异地回头:“怎么了阿婆?”
“我的外孙女比你大了几岁,但她的眉眼与你很相似,我看到你啊,就想起了我的外孙女。”老人家的眼睛虽然混浊,却有光点,“我想,我们也是有缘,这松子饼我就多送你几个,小妮子,拿好了,千万好好读书啊。”
宋小檩收下松子饼,哽咽着说道:“谢谢你阿婆,我下次再来买您的松子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风大了些,不然怎吹得她又想流泪了。
出了店铺,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旁的路灯也亮起,但灯色灰暗,有风吹过巷子,铃铛轻轻地响。
七点钟,该回家了。
她快速吃完了一个松子饼,那香味瞬间溢满了整个嘴巴,边将袋子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忽而“喵”一声,又“喵”了一声,远远近近,似痛苦的哀嚎。
她往前探了探,发现是一只小猫咪的身体卡在木板下,出不来。
向来喜爱小动物的她,更是拒绝不了毛茸茸的东西。
这会,她绝对无法见死不救。
“小猫咪,你等等,我来救你。”
宋小檩将松子饼放进书包里,借着微弱的灯光蹲下身,把木板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