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檩很气:“你……你故意的!”
陆景衍挑了挑眉,似乎在说、我就是故意的,但嘴上却委屈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欺负他一个大男人了呢,颇有点恶人先告状的感觉,“小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被风迷了眼才撞上的,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赔你。”
谁信他不是故意的啊。
他倒是先委屈上了。
可追尾的人都自愿负全责了,警察都拿人没办法,她又能如何?
难道要善不罢休吗?
算了,懒得同他纠缠。
宋小檩往后退了一步,探头去查看车的情况,除了几条长长的刮痕、凹了一个小坑,和掉了一块漆,其余的没什么大碍。
她摆摆手,朝司机说道:“你先回去吧,明天把车开去保养公司,记我名上就行。”
“可是宋小姐……”
“回去吧,我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司机见状,也就不执拗了:“行,那宋小姐,我先走了。”
引擎启动,划破夜的宁静。
轿车驶远,尾气混着轮胎与地面摩擦起了些许的灰尘,在漫空中转瞬即逝,模糊了路灯下的光影。
宋小檩没有任何迟疑,拿过行李箱转身就要走,可压根拖不动,因为拉杆的另一头被一股力量紧紧拽住,无法前进。
她回头,视线往下移,便望见了陆景衍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握住自己行李箱的另一端拉杆,许是天气冷的原因,他的骨眼上微微染了红,莫名有种道不出的性感,她不争气地舔了舔唇,又克制地把视线慢慢往上移,不悦地皱了眉:“你什么意思?”
陆景衍淡淡地重复了一件事,“我们的车追尾了。”
但准确来说,应该是他故意追尾她的车。
她冷漠道:“哦,然后呢?”
“我负全责。”那低低沉沉的声音,像是从嗓子深处发出来的,竟有几分蛊惑。
她承认,她有一瞬被蛊到了,甚至被蛊到了心里去。
其实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这几年,她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过呢,奶狗、狼狗、阳光型、成熟型……可偏偏没有他这样清冷疏离又矜贵薄情的温润公子。
但到底是演过戏,现在的她已经能轻易地压住心中的不平静,并且还能高低地冷哼一声:“我不用你负责。”
他没应话,却也没松手。
宋小檩抬眉,微有些嘲讽道,“陆先生不住这里吧?”
言下之意——
既然不住这里,那就赶紧滚回去吧。
可意料之外,陆景衍竟然轻笑了一声,“我不住这里,可你住这里啊,怎么说,我们也是合作关系,我也算是你的上司,现在我来到你家楼下,你也不请我进屋里坐坐?”
她忽地恼火:“你少拿上司两个字来压我。”想了想,许是不解气,又挖苦了一句,“陆先生怎有时间耗在我这里呢,还不快回去陪你那个一米五的小姑娘。”
她又是这么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且阴阳怪气的话。
闻言,他一瞬敛了眉,掩在夜幕下的神色并不明朗,“什么一米五的小姑娘?”
哟呵!都被当着面揭穿了,还在这里装不懂呢?
这演技不去拍电影真是可惜了。
宋小檩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手里暗自使了点劲去拖行李,却还是拖不动,终于气急败坏道:“陆景衍,你有完没完啊,我和你没关系了,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你非要这么死皮赖脸地纠缠着我吗?请你放手。”
良久,依旧是低沉沙哑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在她的耳畔,只有略显凉薄的四个字,“我车坏了。”
“你……”神他妈车坏了。
就追尾了那么一下,车就坏了?
糊人也不能这样吧?
她气得都差点无语了,缓了好久的心情后,才叉着腰说:“堂堂陆家大少爷难道就只有这一辆车吗?你打个电话,叫下属来接你。”
只要一通电话,全城的车都可以是他家的。
“手机坏了。”
“……我借你。”
“不记得号码了。”
“……陈叔叔的号码我记得。”
“出差了。”
“……我给你叫辆车吧。”
“我不习惯坐别人的车。”
“……”
他还真是把蛮不讲理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宋小檩着实是累了:“陆景衍,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倒是笑得漫不经心,“我没想怎么样,我就只是想上去你家坐坐。”
她想不通。
不过五年不见,他怎么变得如此死皮赖脸了?
看来,他今晚是誓不罢休了?
见她迟迟没有答应,陆景衍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似喃喃自语,声音混着无边的夜色显得几分破碎,像枯萎的荒野,“上周刚出差,时差还未缓过来,北城倒是冷。”言罢,又咳嗽了几声,淡淡的白气从他指缝中若有若无地钻出。
听闻咳嗽声,宋小檩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他,看他深邃的眉眼是那样浓墨重彩,衬得唇色苍白。
七岁那年,陆父陆母带他去了南川,途中意外染上了风寒,此后回到北城,便小病不断,而常年吃药的原因导致他身子骨变得弱,甚至被冷风吹上个半小时都能发烧好久。
虽然今年二月的气温不会很低,可到了夜里也是凉风嗖嗖。
想来,他们在冷风中已经站了十几分钟了。
最后,她终究是于心不忍,妥协了:“算了,我们一起上楼吧。”
心里默念,仅此今晚一次。
话音刚落,下一秒,陆景衍突然握住她的手,力道微松。
那修长又温暖的手指贴着她的手背,滑至她的指尖,然后一点、一点地缓慢又有目的性地卸掉了她手中的力度,“我拿行李,你带路。”
当时,宋小檩心里就跟揣了只小鹿,扑通扑通地跌撞个不停。
并不算安静的环境里,心跳声却清晰得她耳膜鼓胀。
该死,又被他给撩到了!
她红着耳朵,急匆匆地走开了,陆景衍则拖着行李箱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后,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直沉敛着眉,却唯有那藏匿在昏暗灯光下的唇角不动声色地微微上扬。
路灯下,一高一矮的两道影子缓缓拉长。
光线的角度,有一瞬彼此依偎在了一起。
~
出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