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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后面没有人追来,皇甫云轻摇了摇头,这对冤家,苦情的时候她操心。甜蜜的时候她糟心,也是不容易。
因为内伤未愈又怀孕了,所以皇甫云轻用膳之后早早的睡下了,第二天清晨,天才蒙蒙亮。
皇甫云轻就被花露拉了起来。
“主子起床啦,容公子和容小姐来找你了。”
起床气极大的皇甫云轻把床上摆放着的无数个软枕头像是天女散花一样的砸了出去,可是人却依旧稳稳的睡在床上,“别闹。”
花露七躲八躲,小脑袋却还是被一个枕头砸中。抱在枕头呆呆的站在原地。
她该上前继续叫呢,还是就此消停啊,纠结。
蚕丝薄被半掩着光滑的腹部,慵懒的抱着怀里的薄被,皇甫云轻半无捂着耳朵,有些迷离:“花露,你再吵本殿睡觉,本殿就把你嫁给月满楼。”
花露被吓得连忙收回了手,乖乖,这买卖不合算,她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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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呢?”玲珑推进门来,脚步声却几乎没有,谁都知道主子的起床气,除了姑爷谁也不能在主子熟睡的时候叫醒她,却不用受罚。
“嘘,玲珑姐姐,主子睡着呢。”
玲珑和花露对视一眼,想起了几个月前被主子惩罚的黑历史,默默的后退一步。
容雪儿,容雪城,是龙腾将军的孙子孙女又怎么样?跟主子的睡眠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了,总不能为了别人能够见到主子就把自己赔进去吧?
露出了一个彼此了解的笑容,两个人齐刷刷的搬凳子坐到了奢华至极能够躺下十余人的金丝楠木大床前,浅紫色的帘幕呈现一个螺旋转,腹部中空,撒下的流苏上镶嵌着精致的水晶,而皇甫云轻躺在床中央,睡的香甜。
“容家兄妹来的也太早了,肿么办,主子她睡不醒了。”
“咳咳。”听见花露的话,玲珑干咳了几声,才道:“其实,龙渊太子也已经到了。”
“啊?”花露惊讶:“把他们都晾着主子却在睡觉,这样不太好吧?”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嘛?”
“没有……算了算了,就让他们等着吧。”
于是乎,皇甫云轻又睡了几乎半个时辰的样子,才悠悠然的转醒,迷蒙的眸子还没有转醒,“沐皇,帮人家拿一下衣服。”
花露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道:“主子,姑爷去北漠还没有回来呢。”
“嗯哼。”皇甫云轻缓缓坐起身来,下意识的遮住了眼睛:“快把帘子拉上,好亮,不舒服。”
玲珑迅速的把四面八方华丽的帘子都一一合上,房间内一瞬间变得阴暗,几盏璀璨的琉璃灯散发着幽光,温和的光打在皇甫云轻白希光滑的脸上,留下清浅的剪影。
心里慢慢的沉下去,皇甫云轻修长的指捏着轻轻的被子,静静的看着,半饷,才幽幽的叹气:“怎么时间过得这么慢。”
“主子,时间过得已经很快了,一定是你心里惦记着姑爷,才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可不是嘛,皇甫云轻坐起身来,看着床头放着的浅黄色的华丽宫装,愣了楞。
“殿下,这是姑爷留下的云锦制作的宫装,是姑爷吩咐照您的码子量身定做的,允墨清晨刚刚送来,您试试。”花露看着那精致奢华的面料,眼里带着喜爱,好漂亮的衣服。
“奥~”皇甫云轻慵懒的穿衣,眼里的落寞卸去:“是今天的礼物吧?”
花露点头:“是的哦,姑爷真的是超有心,虽然人离开了,但是留下的礼物却是一天也不落下,隔一天还有信。主子这就是你平常说的甜蜜嘛?”
皇甫云轻摇头,捏着裙角下床,在软垫上走了几步,回头,微微抬起的下颚带着轻贵与疏离:“不是,有沐皇在的地方才有甜蜜。他不在,就算有礼物,也只有想念。”
花露不说话了,灵动的眼睛闪动,反正不管怎么说,主子就是疯狂的想念姑爷就对了。
“人都到了麽?”
花露和玲珑齐刷刷的点头:“人早就到了,可能……等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皇甫云轻蹙眉:“你们怎么不叫我?”
噗。
花露和玲珑内心吐血,哀怨:“主子,我们难道没有叫你吗?”
“没有听见啊。”皇甫云轻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做梦的时候倒是听见隐隐约约有人叫她起床来着,她没有睡清醒,早就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让贵客稍等,本殿洗漱过后就过去。”
“嗯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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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厅内,几个姿态各异的人凌乱的坐着,可以容纳数十人的居室静谧的可怕。
容雪儿只顾着看手中的兵书,头也没有抬起来一下。
她旁边的容雪城嘴角染着笑意,看着会客厅内珍惜的各种盆栽植物,有些爱不释手,修长完美的指微微的碰触植物的叶片,划过他们的脉络,乐此不疲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龙渊的来客此时坐在最西南角的边上,背靠着诺大的文案,一排密密麻麻的书籍整齐的排列着,崭新崭新的,似乎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
“主子,这月落公主气焰也太嚣张了,竟然敢让您等这么久。”龙傲天身旁,一个心腹模样的人微微低头,有些不满的说道。
“无事。”龙傲天一双丹凤眸中冷冽的吓人。
“要不要叫婢女去催一催?”温香站在龙傲天的身后,微微蹙眉,这皇甫云轻的架子很大啊,他们主子可是一国太子,若说地位那也是无比的尊贵,这月落公主这么做是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莫非……是故意刁难?
温香的猜测在龙傲天的斥责中吞入口中。
“管好你自己的嘴,想要和你妹妹一样的下场,本殿可以成全你。”生冷的声音带着不可反驳的霸气,温香一瞬间血色尽失。
“属,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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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雪,开门。”皇甫云轻打着哈切,脚步加快但是神色却还是漫不经心,像是没有睡醒一般。
“轻儿姐姐,你总算来了。”北堂姗坐在门边,最早看见皇甫云轻的身影,高兴的站起身想要向她走去,却被北堂司言一把拉住。
“姗姗,记得皇室威仪。”
北堂姗郁闷的点头:“知道啦,皇兄。”
对着皇甫云轻可爱的吐着小舌头,北堂姗笑的可爱而又乖巧。
皇甫云轻迈向内室的步伐一顿,哎,这个丫头还叫她轻儿姐姐,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知道她的辈分其实比她还要大上一轮吧。
“好久不见,珊儿。”压住心里密密麻麻的怪异感,皇甫云轻再也喊不出姗儿妹妹这样的称呼。
“轻儿姐姐,人家快要回西陵了,还没有和你去好好玩耍一下,人家好伤心。”
“以后会有机会的,放心吧。”看着北堂姗如明月般晴朗无瑕的眸子,皇甫云轻笑着走到她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道:“等你走的那天,本殿让人给你打包一堆月落的特色美食带走,你在路上好好尝尝。”
“好啊好啊,可是那样……会不会来不及吃,变冷了失去原来的味道?”
北堂司言听见妹妹这话,琥珀色的眸子划过笑意,这个丫头,从小到大就跟吃的干上了,真是无奈。
“可能会吧。”皇甫云轻心不在焉的回答着,视线却落在了容雪儿和容雪城的身上。
“雪儿,雪城,好久不见。”
“轻轻,想见你一面真的好难。”容雪儿放下手边的书,微微叹息,她原来待在草原上长大,不知道原来深宫之中这么多的繁复缛节。
见轻儿一面要层层通报,比上场杀敌还难。
现在也才明白为什么表妹姝丽明明恨轻儿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一国长公主,荣华无限,连见一面都难如登天,这一次她还是动用了祖父的势力才能够求动君上帮忙见到轻儿,如此想来和公主交朋友真是艰难。
“让残雪给你一个令牌,可以自由的出入皇宫。”皇甫云轻想也没想,直接说道。
“真的嘛?这太好了。”容雪儿性格直爽没有推脱,高兴的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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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旁边被冷落的龙傲天一阵不悦,和容氏兄妹打过招呼,和西陵皇子公主打过招呼,她就这么不愿意见到他?
眼色沉了下来,龙傲天稳如泰山的坐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芒,那不可忽视的气场却又逼得在场的人蹙眉看向他。
“龙渊太子似乎并不太乐意进本宫的寝宫,既然如此,何必勉强?”皇甫云轻唇角挂着笑意,眼底,却是冰凉一片。
“本殿愿意。”
“恩?”不仅皇甫云轻愣住,其他人也愣住,北堂司言有些意外的扫了一眼和自己身份旗鼓相当的男人,眼底略过暗芒,有意思。
“愿意进你的寝宫。”眯起丹凤眼,龙傲天这才站起身来,伟岸的身高一下子就给皇甫云轻造成了压迫。
不动声色退后了一步,皇甫云轻移开眸子:“这样最好,来着是客,玲珑,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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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温香的茶放到了每一个人的面前,只有单纯的北堂姗第一时间端起了茶品尝,“哇,好香。”
“那当然。”皇甫云轻也不管场上便的怪异的气氛,自顾自的拿起了自己的杯盏,站着优雅的品茶。
“轻轻,人家这次来,是陪我二哥来的。”容雪儿眨眨眼睛,对着皇甫云轻意有所指的笑了笑。
“恩,我记得,我答应过你二哥的事情,怎么会忘?”不就是想见暖暖丫头麽。
“哇,轻轻你和我二哥也有小秘密?哈哈,也对,你们从小一起上夫子监,如果早些认识熟悉,说不定还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咽下口中香中带涩的茶,皇甫云轻浅笑:“现在也可以算。”
碰——
一声茶杯落桌的声音,虽然不响,却不容别人忽视。
而发出声音的人,正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龙傲天。
“怎么,龙太子对本殿的茶水不满意?”
“不。”龙傲天凉薄的唇动了一个轻微的弧度,像是嘲讽,又仿佛不是,“只是对这话不满。”
“哦?这倒是有意思了,本殿到不知道这话有什么能让你不满的。”
皇甫云轻心里轻轻的哼了一声,和旧爱见面的场面真特么的尴尬,哦不,不是旧爱,是单相思对象。
“你的青梅竹马,不该是本殿嘛?皇甫云轻,你十年前就认识的人,不该是我麽?”龙傲天语气淡薄,可是那眼神,却是紧紧的落在了她的身上,一分也没有移动。
一声带着一声的质问像是重物敲击一般落在皇甫云轻的心上,眸子猛地缩紧,皇甫云轻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你……”
“十年前,本殿在草原上救得那个看不清面貌受伤的快要死掉的小女孩,是你,对不对?”深深的看着皇甫云轻,龙傲天眸中暗芒浮动。
这么多年,他竟然不知道。
竟然不知道,他曾经感兴趣的女孩,就在他身边。
如果不是他派人去彻查她的一切,会不会……会不会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十年前就有纠缠,是不是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曾经在暗处为他做了那么多,那么多。
“是不是有什么区别呢?”不着痕迹的掩饰自己的情绪,皇甫云轻明显不想要和男人探讨这个问题。
“如果是你,就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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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好戏,北堂司言轻笑,一把拉着呆住的北堂姗坐在凳子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北堂姗圆滚滚的眸子咕噜咕噜的转动,艰难的咽下口中的茶水,差点没被呛着。
怎么回事?
她轻儿姐姐十年前还有这么悲惨的遭遇?而这龙渊太子竟然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为什么这龙渊太子一副还不确定事实的模样?
捉急,智商捉急。
另一边知实物的容雪儿和容雪城对视一眼,选择了保持沉默,坐回了原来的座位,做隐形人。
殿下的事情,就让她自己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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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龙傲天的话,皇甫云轻只觉得好笑,是她,就有区别?
这话如果她半年前听说,说不定会高兴的飞起来,她曾经对龙傲天的感情,她并不想怀疑。因为哪怕过了中间那缥缈玄幻的十多年,她刚醒来对这个男人也有下意识的情感波动。
但是……这个男人无视她的情,说她作践自己,无视她的牺牲,说她一厢情愿。和别的女人滚床单,让她痴心错付。把她送的所有礼物转送或者丢弃,把她的心血当做是理所应当。
这些,她甘愿,她只当是自己年少轻狂,所爱非人,苦果她吞。
可是……他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呢,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是嫌她做的不够多,偿还的不够麽?
“不说话?不想承认?”五指用力的捏紧,龙傲天恨不得把这个默不作声的女人拉倒面前,狠狠的质问。
“承认什么?承认我是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孩?龙太子是嫌弃本殿这十多年偿还的还不够嘛,还要多少,你开个价?”
龙傲天的眸子猛地变得猩红,可是依旧平静而不动声色,如果不是他眼眸中翻涌的情绪,皇甫云轻几乎看不出他的喜怒。
这个男人,总是把心藏得太深,太深……
“开价?你觉得你的命值多少钱。”龙傲天看着她的脸,一寸一厘也没有放过,这十多年,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她。
她柔滑的发丝跟当年一模一样,倔强而又轻狂的眸子和当年一模一样,连那绯红的唇也是那样的雪润而又迷人。
可他,为什么没有认出她。
“我的命自然是无价,但是如果要算账,龙太子不要忘记了,你也欠我几条命,我救了你几次,你的命值多少钱,你该偿还我多少,你自己评估。”
幽深如古井一般的潋滟眸子看不出情绪,皇甫云轻彻底不管在场的其他人,只是冷静的看着龙傲天,语气冰冷的,让他开价。
“终于肯说了,是麽。”
“救了本殿几次,为什么一次也不告诉我。”
“为什么,不说,当年的事情……为什么?”
龙傲天眉目间铺张着淡漠和冷凝,凝视着女人时,眼波却是诡谲的令人心惊,里面复杂的情绪翻涌着,如同黑云压城,压得他透不过气。
黑漆漆的眸子里仿佛空无一物,又仿佛笼罩整个世界的璀璨。
“忘记了。”
毫无诚意的解释。
男人眸色更加的暗沉,盯着她,恨不得将她撕裂一般的眼神,“你说谎。”
皇甫云轻嗤笑:“龙太子,我说忘记了就是真的忘记了,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本殿现在又才几岁?你觉得当年几岁的我真能把一切记得那么清晰?”
因为赶着过来,她的脸上不施脂粉,但是肌肤却白希嫩滑的比鸡蛋还要令人羡慕,微光的折射下,雪肤带着玉色的光,显得妩媚而又妖娆。
他看的有些入神,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回答。
“既然龙太子也觉得这个解释合理,那以后还是不要在问本殿这种问题。毕竟……我是有婚约的人。”
一句有婚约的人,让男人的眸子蔓延开深浅交错的阴霾,压抑却凶狠的眼神显露无疑,空气似乎都变得压抑起来。
“有婚约的人?”龙傲天重复着这话,忽然邪笑起来,霸气的眉目之间带着一丝不屑:“婚约而已,算的了什么。”
皇甫云轻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茶杯,静静听着这近乎挑衅的话,平静的说道:“恩,一个月以后成婚,可惜龙太子急着回国,并不能喝到这一杯酒水。”
碰——
“啊。”温香双手捂唇,不可思议的看着龙傲天忽然将手指热气腾腾的茶杯捏碎,美眸中压抑着震惊。
“皇甫云轻,你这是在报复我?”
“谁给你的这种幻觉?我为什么要报复你?龙傲天,我爱慕的时候你就是这一杯茶水,怎么样都想捂暖,我对你没有了任何感情了的时候,你就是这一地的碎片,四分五裂也只是遗弃的废品。”
龙傲天淡淡的笑着,仿佛听不懂她的嘲讽,“你果然是爱慕过我的,想捂暖我的心?我给你一个机会,如何?”
“谁稀罕你的机会?”有一秒钟,皇甫云轻甚至是想端起刚放下的茶水砸在男人的面前。
这种施舍语气的话,也只有这个男人会这么说了。
“皇甫云轻,我们试试吧。”
“试你个大头鬼,残雪,送客。”
皇甫云轻不想多说什么,直接收回了眼神,一眼也不想看龙傲天,这个男人今天受什么刺激了,谁特么的想要他给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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