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拿捏
“我说得是真是假,大家一看便知。”
温书单手背后,左脚向前跨出一步,弯膝蹲下。手探到猫儿的左后腿,捋开它被血淋成一缕一缕的皮毛,皮毛褪尽,留下两个清晰的蛇的牙印。
厅里传来哄闹声,大家大概都没想到这只猫居然死在一条毒蛇口中。也许个别人想到了,那一身的黑色,稍微有些经验的人一定能够看得出来,只是被二夫人这么一闹,谁都不会往这方面想的。纵然想到,也不会轻易说出来。
朱门大户,每个人都要明哲保身,谁愿意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压根就不想指出来,无论或这还是或那的目的。
“那你怎么解释小狸身上这么多的伤痕?”温媛还是不肯死心,稍微聪明一点的,就不该问这个问题。越是问下去,就越是将自己置于不利的地位。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该想得到这一点。
但温媛和杨氏太想要扳倒佟秋雨母女俩了,以至于忘了什么叫做“大势已去。”
“这个问题,我想你不应该问我吧?”温书睇着她,眼中有着看穿一切的透亮。
“你……你什么意思?”
“从小狸身上的尸斑还有身体僵硬程度来判断,死亡时间大约是酉时一刻到三刻的时间。身上的伤痕颜色较浅,肌肉无明显卷缩,应该是死后造成的。这个,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请个仵作来验上一验。”温书是个医者,这方面的知识自是知道一点的。
小狸被抱进来的时候,她心中便有了疑问。方才蹲下查看,不过是证明自己的猜测罢了。
“那又如何?”事情都这么明显了,温媛竟然还是一头浆糊。杨氏已经反应过来了,心中兀自惊骇,听到女儿这么问,想要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
温书聪明地没有继续捅破,笑着看向温铮还有大夫人林氏,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他们若是还要装糊涂,那温书也没有办法。
但他们若是想硬将这盆脏水扣在她跟她娘身上,也是万万不能的。
依温媛所说,她亲眼看见春儿乃申时末将猫抱到了后山,在这之后猫就由她接手,与听梅轩再无干系。而猫死于蛇毒在前,死后还硬是被加上了这么多道伤痕,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是那母女想拿这只猫来做文章。可怜猫都死了还不放过,还亏她口口声声说猫是幽冥使者,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对那只猫的喜爱之情。杨雪雅这个女人,还真是虚伪得彻底。
不只是温书和佟秋雨,听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的人,心中也不禁为杨氏母女的心狠不寒而栗。她们俩怎么下得去手,对一只死去的小猫做出这么丑陋残忍的事?
大夫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但难看,反而怪异。那眼神令温书想到了冬眠刚苏醒过来的毒蛇,朝她危险地吐出了毒信。
温书心知,今日事后,自己一定会成为她们攻击的目标。自己不如她们想象的那般愚蠢,哪怕费翻手脚,也是要除掉她的。以前的温舒,容易中她们圈套,为她们所利用,在她们眼中温书就是个傻瓜,但不代表她也是。
温舒是什么样的人,是聪明还是笨蛋,她不予置评,她只知道现在活生生存在的是她温书。她们不惹她还好,若是主动犯到她头上,那就来啊~她还怕了她们不成?连带着温舒和她娘的那份,她会一块讨回来的!
她们娘俩呆在听梅轩大半个月,可没哪里碍着她们,她们还是不肯放过她,拿只猫就想着要将她们娘俩除去,可不是欺人太甚?
她要是就这么让她轻易得了逞,那她们娘俩也不必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宅子里呆下去了。
她就要让她们看看,她们母女俩也不是好欺负的,下次再想打她们的主意,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这次的事,就当是她们亮个相,以后她们不会毫无尺度地退让下去了。
温铮被温书那双眼睛看着,眼里却露出了笑意。这个丫头,倒是有几分本领。没想到一次堕楼,还有这么大的收获。但令温铮奇怪的是,一个人就算经历了变故转了性,也不该有这么多不合情理地变化。
有些东西,从有变成无容易;但从无变成有,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佟秋雨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从来不知道她的舒儿有这份胆识和智慧。冷静、聪明,还拈得住轻重。过去,她跟姐姐吵架,跟二夫人顶嘴,胆子不小却算不上有好胆识,那充其量只能算是莽夫之勇。可是今日,看她不温不火,不气不怒,却是言辞凿凿、令人叹服得很。
到后来,佟秋雨差点激动得流下泪来,有着一种“媳妇儿熬成婆”“女儿终于长大了,自己也可以放下肩头担子安享晚年”的骄傲兴奋之感。
只是,激动之余,心头又有点不安。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个舒儿,还是她那个动不动就闯祸的女儿吗?
但佟秋雨很快便释然了,女儿长大了懂事了,她这个做娘的应该高兴才对。不管舒儿变成什么样子,她总归是自己的女儿不是?
“舒儿,我看你娘也累了,你扶你娘先回屋歇着。”
就这样?难道只是这样,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吗?
厅里每个人都有着这样的疑问,但没有一个人敢问出来。因为说话的人是温铮,温铮说的话,在这个家就相当于圣旨。
“是,爹。”温书二话不说,上前挽着佟秋雨的胳膊,娘俩就回了听梅轩。
如果说温铮的举止令人意外,温书的反应就更让大家想不明白了。
毕竟温铮是一家之主,要兼顾各方,不会因为一只猫就真的将二夫人和二小姐怎么样的。大家都坚信这一点,只是,别忘了,二夫人借机陷害四夫人和三小姐,这罪名可就重了,温铮怎么能够不加以处罚?
再说温书的态度,那丫头可不是一个轻饶别人的主儿,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了别人的痛脚,为何轻易地就放过了?
厅里所有人心中都有着或这或那的疑问,只有一个人,望着门口离去的背影,如墨眼瞳忽地射出一道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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