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关心……”
颛一冲桐木微微一笑。
门,消失了。
他们俩人一兔一走进去,理应是血色门扉的地方,就瞬间变成了和眼前一摸一样的岔路口。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统统加在一起,竟有几十条之多。
初九原地转了一圈,接着尽力向后仰起脑袋,从高楼一般的石墙之间,望到了一轮血月,“这些墙壁好高啊,还能看见天空,”她拉了拉颛一的袖子,“哥,我们选哪条路?”
颛一仔细辨别了下气味,指向左侧的某条岔路,对兔子布偶问道:“那里是姐姐人格和哥哥人格的所在,眼睛也在吗?”
兔子布偶说话的声音,不管什么时候都带着一股深深的幽怨。它毫不费力地将脸从身前转到身后,顺着颛一的手指方向看了一眼,“是的呢,既然你能够找到他们,为什么还要问我一遍?”
“我能找到他们,却不能确定眼睛是否在他们身上,”颛一解释道,“说不定什么时候跑到了其他人手中也说不定。”
“诶,”初九正了下眼镜,“哥,你是说,这里有其他人?医院里消失的那些医生跟护士们吗?”
“不是,常年从事医护工作的人,气味很容易分辨出来,”说着,颛一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有血腥味,哥哥人格受伤了。”
“受伤?”初九首先想到了一种可能,“不会是那个病历上写的什么怪物跑出来了吧?”
“不排除,”颛一重新一条手臂抱起一个,用最快的速度向气味最浓的岔路深处跑,“兔子,若是感应到眼睛的位置有变化,马上提醒我。初九,你注意下时间。”
岔路比想象中,比以气味判断,要长上许多,就像是空间发生了错位。不过受到“女魃的青铜棺”影响的颛一速度足够快,在一次次提速下,终于从视野的尽头瞅见了亮光,脚下的路面也逐渐放宽。
随之而来的是人来人往的喧闹声。
他们进入了一条商业街。
“诶,这里……”初九盯着一家牛肉汤店的牌子,“这里不是进入小镇的那条街嘛?”
“嗯,先抛开真实与否,以常理推测这里应该是几年前,理由有二。一,整条街到处都非常新。二,我们去的那条街没有店铺空着。”颛一放缓脚步,放下右臂中的兔子布偶,伸出手去拍了下路边一名男子的肩膀。
男子转过头,一边咬着竹签上的海鲜串,一边差异地问:“有事吗?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颛一抱起兔子布偶,继续朝着姐姐人格和哥哥人格的气味走去。
“是镇子里消失的人?”初九问。
“不是,”颛一解释说,“虽然能触碰到,但不是真人,他们身上缺少正常生物的血肉气味,仅有一股淡淡的似是而非。”
“一股淡淡的似是而非?”初九没听明白。
“做个比喻,”颛一说,“你走在学校的走廊里,和一位女同学擦肩而过,你无意中闻到了她身上洗发水或是沐浴露的香味。”
“不明白,”兔子布偶的语气极没有耐心,“不能直说嘛?你很喜欢拐弯抹角?”
“这不叫拐弯抹角,而是解释说明,一个孩子刚刚接触乘法,你是教他三乘三的意思是三个三相加,还是教他三乘以三就是等于九?”颛一脚步不停,走过一家家店门,“我直接告诉你结果,你一样会问我为什么。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他们是一组印象,一组记忆,你要问为什么吗?”
初九眨了几下眼睛,扭动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等待兔子布偶开口询问为什么。
“我不问为什么,”兔子布偶语气不改,“我问什么意思,呼呼呼。”
“你这个笑话有点冷,”颛一说,“继续先前的比喻,如果你不认识那位女同学,很快忘记了对方的样子,但对方的洗发水味道十分特别,又或者十分不好闻,能保留下的印象是什么?”
“气味?”初九说。
“没错,是气味,但这种气味并不全面,不管人类的嗅觉范围能不能闻到,一个人身上的各种气味都是客观存在的,”颛一加重了些许语气,“而这条街上的人,全部仅是拥有化妆品、洗漱用品、汗渍、鱼腥……等等表面的气味。”
经历了几次世界突变,再加上魔物的存在,颛一和初九的思维早已跳出了常规的束缚。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们都敢想象。
初九从眼角旁,用手背推了下镜片,“难道全是记忆?全是幻象?而进入五层的人都会消失,沙博却是个例外,难道是沙博的记忆?”
颛一放下兔子布偶,拿走初九手中的辣味烤串,放回了烧烤摊,“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接着弹了下小丫头的额头,“不要想着分散我的注意力,你就能得逞。”
“有什么关系,”初九挣扎道,“不是说都不是真的嘛,尝尝味道也好嘛!”
“就是因为不是真的,才更不能让你吃下去。”颛一叹了口气,“一到吃,就智商降为零。”
他停下脚步,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商业街到此戛然而止,没有路口,没有小巷,来来往往的人也都不靠近这里,一切终止于一扇血色门扉,与春野疗养院五层一模一样的血色门扉。
颛一拧动门把手,打开的刹那,一个空掉的啤酒瓶子飞了出来,“啪”碎了一地。
一对成年男女在吵架,在砸东西,一个小男孩躲在墙角,捂着耳朵不停哭泣。
他看向角落,从身上的气味,从五官的轮廓,都可以找到成年沙博的影子。
“你们是谁,”长相和沙博有三分相像的成年男人冷冷地说道,“来我家有什么事吗?”
颛一没有理会,扫视了一圈环境,就径自向最里面的卧室走去。
“谁允许你们进来的,”男人拎起酒瓶子,“赶紧滚出去,不然报警了!”
颛一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零钱,存折,纸条,“收债!”
男人立马后退了两步,“再,再给我三天,不,就两天,两天……”
“呼呼呼,”兔子布偶发出怪笑,从颛一胳膊中挣脱下来,眼睛和嘴巴发着诡异的光,一步一步走向男人,“对别人拳打脚踢好玩吗?”
“该走了,”颛一推开卧室的窗户说道,“不用太过理会这些记忆,我们时间有限。”
跳出窗户,颛一、初九、兔子布偶来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商业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