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惊吓来的太突然,而且毫无准备,几乎让我瞬间崩溃,顿时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滚滚袭来。虽然雨后的深夜寒气逼人,可汗水还是噌噌地往外直冒。
怎么会这样?!
昏暗中,我看不清四眼的表情,只觉得一切变的诡异乖张。我抱紧豆豆,愣愣的往后退了四五步。
恐惧到了极致之后反而冷静了。此时,四眼正沉着脸看着手里的电话。
“不对啊,”我想着,如果四眼真的在和我玩无间道,自始自终都不怀好意的潜伏在我的身边,那为什么要用手机拍下自己“作案”的画面呢!
难道他准备在此时“摊牌”?
那么接下来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我又往后退了一步,把豆豆抱的更紧了。豆豆灵体护身,打鬼没问题,但她毕竟是个孩子,无法对付一个成年男人,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我一个人来承担。
我握住拳头不说话,等着四眼先做出反应。
“老方,”四眼终于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拔了出来,“老方--,如果我说我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信吗?”
我不应答,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事到如今我必须谨慎再谨慎,容不得一丝松懈。
“我们周围有东西,刚刚我被上身了!”
照理说,这个解释是可以被接受的。因为之前有过笼皮鬼的“聚魂归一”,我知道一旦鬼上身,当事人是毫无知觉的。
但人就是这个样子,如果有一个刺激点足够强烈的话,就会引发出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最后你便会开始怀疑。事实和你看到的,或许大相径庭。
--这才是世界可怕之处,人的可怕之处。
“嗯?”我回了一句,先稳住他。然而这并不能阻止疑问汹涌而来。
细想起来,我和四眼素昧平生,我甚至不知道他来自哪,到底什么背景。唯一的联系人姑妈,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如果说一开始,他碍于和姑妈的私交,被卷进这件事儿,还可以理解的话。那么“遁地走巧”出来之后,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这件事儿,到了今天,其实和他没有丝毫关系,既不为钱,也不为利,他曾经给出的理由根本不足为信。如果换成是我,也许我早就跑得没影了。
出现在我面前的四眼,不是太卑鄙,而是太高尚。这些年,生活给我的唯一真理,便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白送的午餐,当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对你甜言蜜语,就一定有所企图。
四眼参与至今,将自己一次次陷入险境而不顾,真实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这些零零总总,如同雨后春笋一下子全都冒着出来。
实在是太不合理了,就像一场大雨把所有以往的足迹全部冲净,反而露出了深埋着的那些疑点。
我一边分析,一边时刻观察着他的动向。我不能确保,他是否会突然发动袭击。
四眼动了,我紧张起来,他却不是朝向我,而是兀自转身蹲了下来。他带来的那个袋子就在地上,四眼哗的一下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倒了出来。
虽然东西很多,很零碎,然而还是能够一眼看到,被掉包的木盒子并不在塑料袋里。
“你想想--”他说,“我事先都不知道这个盒子长什么样,用什么东西来替换?”
这种情形似曾相识,在笼皮鬼上身的时候,我们就产生过信任危机。
我点点头继续稳住他。心里却在琢磨着,这个根本不是理由,就是我们谁都不知道,顾大攀把什么的盒子埋进了坟里,你现在就算放一副麻将进去,我也只能信了。
“你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吗?”四眼反问过来。
我不说话,心里在冷笑。
“我是说,我刚刚瞬间被上身了,那个东西借着我的身体把盒子掉包,可我们竟然毫无知觉。我们没感觉也就算了,可豆豆竟然也毫无觉察?”
这话猛的戳到了我的心里,我又是一惊。四眼言外之意我瞬间领悟。笼皮鬼上身的时候,豆豆立即做出了应对措施,而现在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让我们周围的某个东西得逞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遇上了一个比笼皮鬼更厉害的家伙。
我望着豆豆,豆豆还是肌肉崩紧,她刚刚的咳嗽不是被呛着了,而是对那个家伙有了感应?
然而她却无能为力?
我骑虎难下,猛然觉得身边危机四伏,不管是四眼不怀好意的潜伏,还是咱们遇到了更难对付的家伙儿,又或者两者皆是--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是万分棘手的。
我到底应该相信什么呢?
我不知道,难以决断。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带着豆豆来,是有把握她可以对付这些小场面,如果她都觉得棘手,那么一切就得不偿失了。
--离开,赶紧离开。
不管顾大攀究竟是留下了什么秘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豆豆扭了扭身体,“老方,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我皱起了眉头,上一次豆豆开口说话,遇到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宝贝儿,你要说什么?”
“老方,叽里我,我们--咕噜,走不掉了。”
我心一抽,赶忙抬头看。眼前的一切迅速超出了我的认知。四周的墓碑竟然移动起来,像是万花筒一般,绕的我双眼犯晕。那些墓碑越绕越快,就像有一个人在操控着玩杂技,又像是正在建造一个大迷宫。
我不敢动,静观事态变化。
墓碑的速度几乎到达了极致,看不清运动中的物体,只有白花花的一道道影子。
豆豆也没了俏皮可爱的神情,快速的晃动脑袋,盯着前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我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否会从中突然跳出一张大嘴来。
幸好担心的这些都没有发生,过了一会儿,墓碑慢慢的停了下来,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最后回在原地,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看上去和先前并没有太多的两样。
我还是不敢轻易迈动脚步。费这么大功夫,肯定不是为了让我们看热闹,一定有事儿会发生。
但就一昧的等在原地,也不是办法,环境让我不得不暂时放掉对四眼的怀疑。我和他点头示意,草草的收拾了一下残局,然后开始往外走。
我迈了两步,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开始缓缓的加快速度。
--如果简简单单的出去了,那也就太小看对方。
四眼在前面引路,每隔一段时间,就转过90度的直角弯。这是破解鬼打墙的土方。说实话,只是遇上鬼打墙的话,我并不特别担忧。在墓地这种阴气十足的地方,遇上了也非怪事儿,我相信豆豆--甚至四眼都有法子,把我们带出去。
可貌似熟悉的墓区,无论我们怎么努力,怎么破解,还是没有转出去。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但肯定时间不长,体能却急剧下降,一种难以忍受的饥渴感,随之而来。
我停了下来,喘着粗气,指指身边的墓碑。这是个并不出人意料的结局,我们又绕回了顾大攀的墓碑前了。
“鬼打墙?”我问。
四眼表情严肃,他顿了顿,“没那么简单,咱们入得不仅仅是鬼打墙,咱们可能走上鬼道了。”
“鬼道?”
“嗯,”四眼点点头,“走上鬼道没那么容易出去,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
四眼看看我,“我得把你的眼睛蒙上,你听我的指挥?”
“啊!”我一愣。
“你把豆豆先给我,我把你先蒙上。”他又说。
如果按照四眼的办法,这意味着我必须在这个诡异的墓地里听他的摆布,并且还要把年幼女儿交到他的手里?
我突然觉得这是个阴谋--就是一个阴谋,没准眼前面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四眼设计出来的,而他所做一切的目标,就是我的女儿豆豆。
--我能信任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