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四眼这么一提醒,我瞬间就不自在了。在这么一个充满化学废料的下水沟里,有一具尸体在动,想想就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四眼带来的手电是最大号的,类似应急灯,所以光亮的范围还是有不小。可那具尸体随着河流很慢很慢的漂着,现在离我们到底还有一定距离,所以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影子,具体是什么,却分辨不清。
“到底是什么呀?”我问道,虽然看上去像尸体,但毕竟隔着那么远,也看不明白啊。
四眼也不答话,趁着这个当口,从包里翻出一把小弯刀丢给我,让我做好准备。
“应该用不着吧,”我轻声的说道,“那个雀斑女是要我们来帮它,咱们只要提前跟它说明白。总不会恩将仇报再来伤害我们?”我讲着。可就在讲这话的同时,我还是情不自禁的把身体往后挪了半米。
说不怕那是假的,我脑子里面全是各种电影镜头里被化学腐蚀辐射后,林林总总异形的模样。
这鬼如果被化学辐射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保险起见,还是先备着。”四眼说道,“万一这排水渠里还有别的东西呢?”
这倒也是,被他一说,我立马觉得周围还透着一股子邪门的寒意。
四眼摇动着手里的手电,往四周照去。周围的墙壁都是淡黄色的油脂硬块,粘连着很多很恶心的说不上来的东西,东西上还布满了白毛,再往下看。乌乌的黑水根本瞧不见里面到底有些啥,只是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猛然间,“嘶”的一下,水面上划过一道波纹,很快,转眼即逝。
“什么东西?”我轻声叫着。
四眼连忙把手电照过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别他妈一惊一乍的。”他抱怨的说道。
我也懒得跟他争辩。
那具尸体正在慢慢的靠近。
这个时候是最煎熬人的,谁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要不要先撤?”我嘟囔了一句,此话一开口,我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和四眼认识那么久,哪次打过退堂鼓?
四眼屏息凝神,压根就没搭理我,而是转了一圈之后,又把焦点转回了那具尸体。
我们忍受的恶臭,静静的等待着。那东西虽然慢,但总算还是一点点在向我们靠近。
慢慢的它正在进入我们视觉辨别范围之内。
手电的光压根就没有离开过它。越是近,我似乎越是能够看清这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强压着从胃里翻出来的酸水,不想再去看一眼。共阵介号。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没错,这确实是一具尸体。
可尸体上面滚满了厚厚的一层蛆,蛆虫在尸体上翻滚,所以远远的看过去,就像它在随风飘动一样。
这个场面实在太恶心,我懒得讲述,反正最终的结局。便是半小时后,四眼“胆大妄为”的铁钩子一钩,直接把它钩上了岸。
想想这四眼,有时候真不能算是“人”。不管是谁,胆子再大的,也总有软肋,但他似乎毫无弱点,那么让人作呕的东西,他竟然可以直接用手把蛆虫全都拨开,然后露出了里面的尸体。
尸体当然也好不到哪去。
然而蹊跷就蹊跷在这,尸体并没有腐烂,而是完好无损的躺在我们的面前。浑身赤裸,是具女尸。只不过尸体的皮肤白的吓人,就像刷了一层白色油漆,一点血色都没有。我一度以为,这具尸体的血是不是已经被放光了。
“是不是它,”四眼也不管,直接把手电的光圈,笼罩在白尸上,还上下晃动,“你倒是看一眼。”
“你说谁啊?”我眯眼侧着脑袋,皱着鼻子勉强瞧了一眼。
“就是那个雀斑女啊!”
“你们家墙刷过一道之后,你看得见里面的霉斑嘛。”我没好气儿的回答道,这具尸体根本分辨不出长什么样子嘛。
--尽管它的五官都还在。
“我估摸着是!”四眼摸摸鼻子,“别管怎么说了,先把它招出来再说。”
他摆摆手,意思是让我跟他腾出块空地。我求之不得,赶忙往后又挪了两步,可地方就这么点,我能躲到哪去。
那些个从尸体身上拨下来的蛆虫,正一团一团的往黑水里掉着。
四眼也不管这些,闭上眼,翘起了自己的右手,嘴巴里面嘟哝着他的咒语。
“嘶嘶--”我的耳边传来了一阵阵阴风,看这架势,四眼这招立竿见影。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别紧张别紧张,我们是来救人的,它应该能够了解,所以不必太担忧。
“噗嗤”一声,那具尸体竟然咯噔一下背对着我们,坐了起来。
我稍作调整,镇定情绪,拍拍四眼。
四眼点点头,随即转过头去,“来了?”他问了一句,“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听说你是三番五次的招惹我朋友,既然我们已经到了,那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也是仗义的人,你要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只要我们能帮得上,指定把你好好的送走。”
沉默。
四眼说完这话便停了下来。可整整一分钟,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看向四周。鬼和人“交流”方式有很多种,之前我们遇到过在墙上写字的,在地上画画,这回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等了一会儿,却还是什么异样都没有。
“我说,你到底想给我们说点什么不?”四眼有点不耐烦。
“咳咳!”那具背对着我们的女尸竟然咳嗽起来,它的头发枯黄开叉,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遗弃在垃圾桶里的塑料娃娃。
伴随着咳嗽,它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着,“我死得好惨啊!”
如果放在三个月前,我一定会被直接吓得尿裤子,但现在到底也是见过那么多世面了。
“怎么回事?”
“咳咳咳!”女尸又说起“话”,嗓音干涩,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他们把我杀了,然后丢进了下水道,我每天被老鼠咬,被蛆虫叮,却逃都逃不掉。”
四眼皱起了眉头,脸色有点不太对,“逃不掉!”他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怎么会逃不掉?”
--当然他这里所说的“逃”,并不是指活人被囚禁然后逃跑。
“你是不是被人下了咒?”
“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我脑袋每天都疼的厉害,好像里面有很多个小虫在咬似的。”女尸阴森诡异的说道。
我突然想起来,雀斑女从脖子里面钻出来无数个黑蜘蛛的那个镜头。
我曾经在猎奇网站上看过一篇新闻,说是有一对驴友去亚马逊丛林探险,晚上睡觉的时候,被蜘蛛叮了一口。当时也没什么,稍微有点痒而已,却不知这是雌蜘蛛在他的身上种了卵。若干天之后,这些个小蜘蛛在这人身上孵化出来,一股脑儿的便穿破皮肤,钻了出来。
“这是不是在暗示我们什么?”我把这个线索讲给四眼听。
四眼想了想,没理我,而是对着女尸继续讲到,“你脑袋里疼?”
“嗯。”就在这时,女尸突然转过身子,直勾勾的看着我们,“你们能帮我瞧瞧我的脑袋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我一愣,随即对这种“崭新”的要求,又惧怕起来。
--恐怖像弹簧,你弱它就强。
一旦心绪开始紧张,就完全收不住了。
只见女尸低下了它脑袋,抬起右手,把头发往后一撸,便将它前额的头皮暴露在我们的眼前。。
我顿时吓得双腿发抖。
因为头皮上面,竟然是一只只眼睛,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额头。那些眼睛还是“活”的着,正对着我们眨巴着。
这种场面是很令人震撼的。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这是中了什么邪!”
只听四眼“操”了一声,“中个屁的邪门!”
“啊!”“
“妈的,咱们上当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边说边拉着我往后退。
“怎么了?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他妈是个千眼尸!”说话间,他便掷出了手中的匕首。
“为什么你们也要杀我呢,咯咯咯。”千眼尸一边说一遍乖戾的笑了起来。说也迟,那也快,它的右手从头上拿下,瞬间就捏住了四眼飞过去的匕首。
“为什么你们也要杀我呢,咯咯咯,杀我还需要用刀吗?”它挺起身子。
只见这具女尸前胸正中的位置开出了一条细缝,就像有一把看不见的锋利的手术刀,从上往下,慢慢的划开一个口子,一直划到肚脐眼。
口子被渐渐撑开撑大,可我们却看不到一滴血流出来,紧接着,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圆不溜秋的脑袋。
脑袋没有耳鼻口,却只有眼睛,整个球体无处不在的眼睛。
这无数个眼睛,同样在朝我们眨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