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分钟后。
霍修城高大峻挺的身影又再次出现在医院,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着脸庞,心情不用说也看得出来很沉郁,有时很让人猜不透难测的内心在想些什么。
包括跟随了他多年的阙爷,想着难不成是因为黎昕肚子里那个孩子流产的缘故?
可是摆明了一件事实,倘若这个孩子留下,霍修城还想娶裴潆?恐怕现在还是斯太太的宛城第一美人也不会看上有私生子的男人。
黎昕冰冷强势的脾气来看,就更不会白给人生孩子。
阙爷想到这些女人的事都为了自家二少头疼,本来都已经摆脱了黎昕了,怎么出个车祸,又把这女人重新给招惹回来了。
还买了一箱沉甸甸的芒果去哄人家,就不怕哄得黎昕改变主意,又想出什么手段来,这时候,说不定被嫉妒蒙蔽了双眼,该去对付裴潆了。
这要是把二少的心肝宝贝儿伤到了,不得疼死他?
在阙爷内心戏丰富的吐槽时,霍修城的步伐顿住了,他转身,视线看向这箱芒果,鬼使神差地伸手拿了过来。
“你退下。”
霍修城这是过河拆桥一般的行为,要进病房时候,才装模作样的把芒果接过来,开始赶人了。
阙爷不敢不从。
行,他不去看二少怎么哄女人。
……
紧闭的病房门被推开。
那一张病床上的长发女人闭着眼睛,呼吸很浅,微微拧起的眉眼间带着累倦感,好似睡得都不踏实。
而在霍修城进来的那一刻,她却醒了。
“你回来了。”黎昕青丝四散,脸色苍白的看向他。
霍修城将一箱子的芒果放在了她床头,占据面积很大,他修长大手若无其事般的抄在裤袋里,开腔说话时,还要皱着眉头:“店里只有这个,都给你买来了。”
一箱,要吃完都得半个月。
他眼角的余光,似有似无的扫了一眼黎昕的唇角,却没将她翘起。
而是像是失神般看着,过了很久才恍惚开口:“我现在就想吃。”
“嗯。”
“你喂我好不好?”
黎昕抬眼,看着他的目光不含杂色:“从来没有人喂过我吃东西。”
霍修城阴沉的脸色稍微有点阴转多云的趋势,他勉为其难般,将自己袖子的袖扣解开了,露出了精壮的小臂,三两下便把这箱芒果打开。
黎昕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一举一动,男人今天穿着黑色正式的西装,里面也是黑色衬衫,系着领带,剪裁出了他冷峻的完美身姿。
不知是他背负的仇恨太多,他明明和霍修默有着一张神似的脸,穿起西装却一点都没有霍修默的影子,比那个已经身亡的男人多了份阴暗的漠然。
黎昕眼中是有着痛,在霍修城白皙修长的大手拿着一个芒果转身时,又很好的掩饰了下去。
她唇角微微勾着一抹笑,看着他不愿意移开视线。
霍修城自然也注意到了女人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的目光,似乎十分的受用,他纡尊降贵的给她剥了芒果吃,这也让两人关系更加稍有缓和了不少。
黎昕含着泪,尝了一口。
“很好吃?”霍修城是一个不喜欢吃甜食和水果的男人,他深邃的眼眸看着女人含笑满足的脸,又移到长指间的芒果上。
黎昕咽下,又吃了口。
“这个味道……”她泛红着眼睛,呼吸一会重了些说:“很多年没有尝了。”
霍修城长指拿着芒果继续喂她,薄唇说道:“你要喜欢,住院期间让护士给你天天备着,想吃什么时候都有。”
黎昕轻笑了,到底是瘦了虚弱的缘故,没有人以前的冰冷强势了:“吃一次就够了。”
她将霍修城手中的芒果,都一口一口咽下。
在期间两人都没有提起过车祸和孩子,更没有提任何事,这样相处的感觉很好,却也不可能一直延长下去。
霍修城用纸巾优雅擦拭去长指的芒果汁,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要离开了。
现在刚继承霍家的权位,还有很多事要等着他处理,要不是黎昕出车祸流产,也不可能百忙中过来一趟。
霍修城修长冷峻的身形站在床沿前,目光看了眼虚弱的女人,嗓音沉冷听不出什么情绪嘱咐:“待在这好好养伤。”
他也没有做出承若什么时候回来,而此刻已经在他面前一度示弱的黎昕,更是破天荒的没有问。
她闭了闭眼睛很累倦的样子,好像强撑着精神已经快虚脱了。
霍修城没在说话,最后看了眼她,便离开。
病房的门被重新关上,又无声息般的死静,在病床上,黎昕方才不是累的不想说话,也不是没力气了,她是在承受着快要窒息的痛苦,发红的眼眸这瞬间睁大,带着丝丝的狰狞。
被褥下细微的挣扎间,秀发露出的脖子肌肤上,已经气了一片红。
在这世上。
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知道黎昕对芒果过敏,严重到会窒息死亡。
这也是小时候,黎父买了一个芒果回家,分给她和弟弟妹妹吃时,黎昕就尝了一小口,便开始窒息,要不是路过家门口的村上大夫给救了,恐怕早就死了。
她那时怕了。
那种喉咙内过敏窒息的感觉不好受,就像是所有能呼吸的,都被堵住了,她的瞳孔在一点点睁大,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当霍修城喂下她吃芒果时,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身体上被凌迟一样的窒息疼痛,远远不敌心理上的悔恨和自责。
黎昕染成猩红般的眼眸,渐渐地溢出了泪水,她在笑,因为脑海中的意识慢慢的开始陷入混沌了。
真好。
她终于把两条命还给了江雁声……
也成功报复了霍修城!
这辈子,她要这个爱如骨髓的男人,在余生的每一刻每一秒想到她,都会深深记起亲手喂她吃下致命芒果的画面。
他渴望像裴潆这样美好光明的女子,可是,她被利用至此,又怎么能让他如愿以偿呢。
黎昕的眼眸流下最后一滴泪,开始变得失去了温度。
此刻。
一辆车行驶在半路上,坐在后座的男人闭目养神着,阙爷开着车,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不好了,黎小姐重度过敏,正在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