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曹贵妃对视一眼,这话是何意?
她们虽知云裳救顾行俨消耗道法,亏空虚弱,但“进朽木”是不是夸大其词啦?
皇后收敛了惊诧,对玄知消退几分好感。此次祭天大典,陛下已经让他师徒二人负责,何必再诋毁云裳?
云裳虽性子孤冷倨傲,但对顾行俨是一心一意。单这一点,皇后便对她十分满意。
云裳此时已经穿过池中拱桥,笑着为皇后与曹贵妃行了礼,“今日闲暇,来为母后和诸位娘娘请安,得知冲虚道长的高徒在此讲经,便厚着脸皮前来偷学了。”
“玄知小师父对病理养生了解颇深,我便请皇后娘娘移步此地听一听,就当解闷了。”
曹贵妃很有眼色,皇后不过眉头微皱一下,她便知晓玄知刚才说错话了。
“坐到本宫这边来,刚刚还在想你。”
皇后让侍女搬了椅子到身旁,“玄知对药针格外精通,还治好了丞相夫人的病,本宫还想让王公公带他去给你瞧身子,你反倒先来了。”
云裳福身谢过,“与母后心有灵犀了。”
“不如现在看看?”曹贵妃看向玄知。
玄知摇了摇头,“七王妃的病症不必看,若无诛仙草,她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惊愕,这是什么话?
玄知又补了一句,“而且诛仙草是万毒之草,即便服下也会暴毙身亡,她仍旧只有死路一条。”
“……”
皇后怒了,顿时翻了脸,“本宫不知云裳是否死路一条,却能让你死路一条!”满口的生生死死,成何体统?!
曹贵妃也吓得额头一层冷汗,“娘娘莫气,他寻常在乡野修行,放纵惯了,不懂秽语之词在宫中不可提。”
她连忙看向玄知,“还不给娘娘与七王妃请罪?你连脉都未诊过,就信口胡说,本宫都要治你个不敬之罪!”
玄知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在下实话实说而已,倘若病症不可直言,也没有救治的必要了。”
皇后气急,刚要召人把他赶走。
云裳摁住了皇后抬起的手,看向玄知,“所以你说的‘救错了’,其实是无药可救?”
这玄知便是她遇刺时,出手相救的年轻道士。云裳认出他时,便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了。
玄知点了点头,“对,没想到七王妃您还记得。”
“救命之人,定当铭记于心,无论是否情愿。”
“当时说出救错了人,在下也有后悔,救人乃是在下的天职,放任不管也有违道义。”
“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认识?”皇后听得糊涂,而且很不耐烦。
云裳把遇刺被救的事情说了,“……若无玄知道士出手相救,您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曹贵妃连忙附和,“原来如此……看来玄知小师父是善意之人,刚才也并无恶意,只是不大懂得沟通。”
皇后沉了沉,又问起诛仙草,“一会儿说半进朽木,一会儿又死路一条,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必须给本宫讲明白。”
云裳也没想到他会提及诛仙草,但这敏感的话题,她并不想在宫中提及,还曾叮嘱过顾行俨不要对外人说。
“我自生下来就被说难养,这不还好端端的在您面前吃茶聊天么?您就别担心了。”
“何况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治病的法子,玄知道士不见得懂,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不会有事的。”
皇后满脸担忧,“你确定没事?那诛仙草不是剧毒吗?你可不要糊弄本宫。”
云裳也无法做保,只能反将一句,“我何时对您说过假话?您难道不信我了吗?”
“本宫当然信,本宫最疼的就是你,看不得你受半点儿苦病煎熬,当你如亲闺女。”
若真是亲闺女,岂会容外人抢了她的差事,还容顾行俨有侧室?
云裳也知道皇后得话听听作罢,只希望这个话题快过去,“您就安心吃茶听讲经,我会好好的养身子,安然无事的。”
“对对对,云裳这么聪明善良,怎会有事?午膳是不是快送来了?别饿着皇后娘娘。”
曹贵妃适时的转移话题,也不希望玄知继续惹人不悦。
可惜玄知不懂,偏要究根问底,“七王妃此话恕在下不敢苟同,在下对诛仙草有过研究,还不知有何办法能化险为夷?”
云裳:“……”
她自诩各色另类,没想到玄知更胜一筹。
冲虚老道是爱徒还是恨徒?把这种人送入宫中,不等于直接塞了狗头铡下?何时落刀,就看天意了……
云裳收敛笑意,“此乃我个人的秘法,恕我无从告知。”
玄知低眸,有几分轻蔑,“想来又是诡秘破道之术,七王妃就不怕再遭天谴吗?”
“同是救人性命,何必分大道诡道?”
“大道救人,不伤人伤己;诡道救人,是舍他人性命,怎能同日而语?”
“伤得是我自己,与外人无关。”
“那请王妃告知在下,你愿舍性命救七殿下,这一次又是何人舍命,来就你?”
“……”
云裳很想封住他的嘴。
也能明白小安公公为何劝她不要来。
玄知不凶不坏也不是蠢,他是活脱脱的缺心眼儿。
换个人听她安抚皇后的话,还能不知道把嘴闭上别较真?她真想挖开玄知的脑子看看,到底缺了几根弦儿。
玄知满脸认真,在等着她回答。
皇后和曹贵妃也讶异的看着她。
云裳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可保证诛仙草救命不破天道。但你不是我的徒弟,我没道理教你。”
这话合情合理。
玄知一时也没了说辞。
云裳灵机一动,“其实……我也不是不能说,但你得帮我解答一个谜题,我就告诉你。”
“何事?你说。”玄知求知急迫,直接以“你”相称。
皇后不喜,却没说话。
云裳淡道,“你能知道诛仙草,看来不止对医道了解,对毒也很有研究。我想知道的是:有什么药毒可以在皮肤上绘制图案,不是刺字的那种,而是与皮肤合二为一,类似胎记。”
“胎记?”
玄知不再淡然,“消除胎记都不易,更不用提绘制,这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云裳轻而易举,让玄知入了坑,“如若不知,可以回去问一问冲虚道长,也许他见多识广,能知晓个一知半解的。”
玄知怔住,察觉出不对劲儿,“这就是你请师父下山的理由吧?但他不会见你的。”
云裳意外,还挺聪明?
“见不见我,就看他是否爱惜你这个徒弟了。”
云裳随手抛了三枚铜钱儿,笑着道:“七王府在何处,你一问便知,我在府中等候二位大驾光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