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带着秋翠回卜仙居回话,云裳正坐在妆奁台子前梳妆打扮。
“殿下与按察司的人议事,晚间会过来吃,让您等着他。”
空青自动忽略了楚郦婉也在书房,而且叮嘱秋翠也不许说。
云裳轻应,让空青重新盘了牡丹髻,还插上了一根荷花簪。梅三娘新绣的紫色荷花坠长裙,清雅别致,淡漠神秘的云裳更多一丝妖媚。
“三娘果然最懂您,换上这裙子,奴婢都觉得换了一个人。”
云裳望着镜中的自己,“的确更像个活人了。”
平时王冠贵服,看着端庄,却是一道无形的锁。
空青顿时朝一旁,“呸呸呸,您这说什么呢,奴婢都听不懂。”
“听不懂才好,难得糊涂,或许更幸福。”云裳道。
“反正殿下看着一定喜欢。”空青悄咪咪地凑了她耳边道,“今儿还是十五呢。”
云裳脸色顿时通红,“这个臭丫头,你倒是比我记得更清楚。”
空青捂嘴偷笑,云裳连忙把胭脂擦去些,否则已经红成了猴屁股。
春夏秋三翠收拾院子,帮冬翠做饭打下手,“卜仙居”也许久没这么快活热闹过。
忙忙碌碌已太阳落山,鸟儿归巢,一弯雾月已经爬上半空中,几颗星星点缀着夜空,忽明忽亮。
顾行俨和黄达却还没有来。
秋翠有些担心,悄悄地问空青,“要不要去看看?黄达哥哥会不会忘了吧?”
空青也在纳闷,“应该不会吧?他的话你也听见了,敢骗咱们?”
“这天都黑了啊。”秋翠忐忑不安,“若不然奴婢去催一催。”
“那你去吧,快去快回。”
空青打发走秋翠,拿了点心进屋陪云裳,“殿下繁忙,您别着急,再等一等,若是饿了,先吃两块酥皮糕?”
云裳一丝胃口都没有,她已经对着镜子补了两次妆了。
“你确定是殿下亲口答应了,晚间来用饭?”她看着空青,已经开始怀疑。
空青两只手都快搓掉了皮,“是黄达和奴婢说,殿下也有心与您和好,让奴婢说合一下。”
“所以是黄达传了话,并不是殿下答应了。”云裳觉得自己幼稚,她怎么就信了呢?
“奴婢和您保证,殿下听了一定会来,他真在忙着和按察司的人议事,可能到现在还没结束呢。”
空青不敢隐瞒,却又怕云裳伤心。
云裳抿了抿唇,虽有失望,却也有期望。若他真的在忙,她也没理由责怪?
没过半晌,秋翠偷偷摸摸地回来了。
空青眼见不对劲儿,想把秋翠拦外面,却被云裳看见了。
“进来说吧,有什么瞒着的。”她已经被伤透了,还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秋翠脚步挪得似蜗牛。
空青也有些急,“说吧,怎么回事?”
“奴婢去书房,书房根本没有人。”秋翠小心翼翼地道:“奴婢又去问了门口的宋大年,他说殿下带着人出去了。”
“带人?带着谁?”云裳听出了破绽。
秋翠看了一眼空青,低头道:“按察司的人。”
“还有呢?”
“还有……狐狸精。”
秋翠说完都快哭了。
空青气得眼前一黑,“你确定狐狸精和殿下一起走的?”
秋翠吓得声音都不敢大,“宋大年是这么说的,具体怎么回事奴婢也不知道。”
空青不愿意相信,“肯定是狐狸精故意赖着殿下,这个臭女人,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云裳“啪”的一声,把羊角梳拍在桌子上。
空青和秋翠吓一哆嗦,谁都不敢再说话。
云裳咬了下唇,“晚上的饭我不吃了,你们用。”
“王妃,也许殿下是有什么其他事,不如您再等一等?”空青也不知该如何劝。
“夜间锁门,院子的大门也要锁,谁都不许放进来。”
云裳起身回到寝房关上门,甚至空青都没被允许进房间……
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想到三日回门那天,她也是这样精心装扮,他却带回了楚郦婉这个冒牌货,说了薄情的话。
如今只过去了短短两个月,为何她还抱有一丝期望,不肯信他的心里没有她呢?
仅仅因为楚郦婉是冒牌货?
云裳不敢想,若他知道,十年前的人是她,会不会有爱……还是像前些天在马车上,再也不想和她说话了?
眼角的泪有些擦不尽,她许久没有关起门痛快的哭一场,她坚定了十年的信念,已经在心底渐渐崩塌。
爱上一个人很难,不爱一个人更难,眼泪滴在了荷花群坠,紫色遇水变成了金丝青。
云裳哭得更凶了。
三娘再怎么精心打扮,她也只能独自欣赏。
那个男人,真的负她了……
云裳泪眼朦胧,也不知何时哭累睡了过去。
空青在门口等到入夜,才被秋翠和春翠劝了回去。
三更十分。
顾行俨带着黄达急匆匆地赶回来。
到了“卜仙居”门口,看着那巴掌大的锁。
黄达彻底的心凉了,“王妃是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