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母是第二天早上被找到的。
但很可惜。
虽然没被狼咬死,却也被吓死,外加严寒的夜晚,找到她时已经彻底冻成了冰雕。
纵使大罗金仙降世也救不回来了。
庄孝墨与顾行俨和云裳商议,对装潮和庄庆两兄弟执行家法,不送官府。
家法四百大板,能活下来算命大,活不下来算倒霉。
庄孝淳也亲自代表庄家向云裳道歉,毕竟污蔑亲王妃不是小罪名。
云裳并不在意被污蔑,她更在意冬翠被伤害。
但为了冬翠被撕毁衣服,就把二人送进大牢,似乎也不太可能。
云裳思忖下,“我尊重小舅父的意思,四百大板定生死,但这两个人伤了我的丫鬟,是要做出一点赔偿的,那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不能就这样算了。”
“要赔多少,七王妃不妨直说。”庄孝淳摆明了要压事。
谁也不想因为这两个烂货玷污了庄家历来极好的名声。
云裳对银钱没什么概念,“这事儿谈银子也不合适,不妨就请国公夫人给个承诺,待冬翠出嫁时,国公府出一份嫁妆。”
“物件多少不在意,是一份体面。以免此事漏了口风,她在婆家被欺负,更不好做人。”
冬翠虽然年纪小,早晚要说亲出嫁。
有国公府坐镇,就算她性子软得似只猫,也没有人胆敢欺负她。
国公夫人笑了笑,“这是应该做的,还是云裳更懂女人。”
提什么具体银两?
好似清白能买卖似的。
事情就这么定下,二个女人去陪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时昏时醒,显然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五天之后。
万里无云,天空湛蓝如海。
老太太吃了最后一顿美味的午饭后,笑着离开了人世。
离开时,他在最疼爱的小儿子庄孝墨的怀中。
庄孝墨看着母亲的手垂下去,仍旧不动声色的帮她把身子擦了干净,才喊庄孝淳一同为母亲换上了寿衣。
老国公夫人过世,要按照规制大葬。
宫中听到了消息,陛下亲自写了悼词,而且吩咐了礼部的人来操持。
庄孝淳叩谢皇恩,但庄孝墨却拒绝了。
“母亲要走得清静安心,让这群陌生人来闹什么?若她喜欢风光炫耀,便不会搬来山间居住了。”
庄孝淳想想也是,可他又心有不甘,“这也是陛下对庄家的重视,有些俗礼还是不可或缺的。”
“那不妨等大哥过世时,再大葬操办?”庄孝墨语气淡淡,看不出喜怒。
庄孝淳眼前一黑,差点气昏过去,“你、你这个倔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他一辈子霸道跋扈,说一不二。
唯独对庄孝墨束手无策,恨不能把他搓圆捏扁。
庄孝墨仍旧那副平静,“我为什么要改?我活得十分自在。何况七殿下与七王妃皆在此处,外加陛下亲撰悼词已经足够。我陪伴母亲近五十年,此事我才有资格决定。”
“行,你行,你就硬气到底吧!”
“烧过三七之礼,陛下也会夺情任用,你也不用在意三年守孝,有我陪伴母亲便好。”
庄孝墨说完,便去整理老太太的遗物。
虽然云裳是女眷,但她有神女之名,又曾为老国公的墓穴布阵,庄孝墨便请她一同帮忙整理。
看哪一些要随老太太入葬,又有哪一些要烧毁。
云裳让王真准备了独特的丧葬法事,又给清虚观去了一封信,希望冲虚道长能派人来为老太太超度诵经。
顾行俨一直陪伴在云裳身边,代替陛下与皇后为老太太葬礼忙忙碌碌。
有谢医正盯着,顾行俨的伤势好转很快,只是伤口新肉生长,浑身总是痒痒。
又在京郊宅中忙碌了二十多天。
为老太太烧过三七的忌日,顾行俨和云裳准备回去了。
庄孝淳头七之后便被夺情回城,执掌朝堂要事。
顾行俨原本在这里过得十分舒坦,因为五皇子和十二皇子接管了按察司,他根本不用操心,只想陪云裳潇洒。
可惜五皇子虽瑕疵必报,却压不住按察司的阵脚。
十二皇子年纪尚浅经验不足,审不出个一二三,还被案犯嘲讽了。
“本王不想回去,可又不得不回,老十二没撑住场面,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能不管他。”
顾行俨和十二皇子虽然不是同母所生,但良贵人一直是皇后的身边人,母子二人不争不抢,对皇后格外尊敬。
十二皇子生下来就跟在顾行俨屁股后面玩耍,顾行俨当他如亲弟弟一般看待。
云裳点了点头,“那我和小舅父商议一下封阵的事,或者你先回去?我等五七之后再走。”
顾行俨顿时拒绝,“那怎么能行?!本王不能把你一个人扔下。”
云裳哭笑不得,“我身边还有空青夏翠,还有春姑姑,我有什么可怕的?”
顾行俨:“……”
难道就没有对他依依不舍、寸步难分的情愫?
才发现这个女人好绝情。
“那本王也不走了,就让五哥和老十二被欺负着吧,他们养尊处优太久了,应该明白人心险恶,别总自诩为皇子皇孙就高人一等。”
顾行俨摆明了寸步不离。
云裳顿时一个大白眼,怎么跟个粘豆包似的?
她原本想打发走顾行俨,再去冲虚观看一看玄知。
被他这么纠缠,恐怕这个计划要泡汤。
“那我现在去和小舅父说一下,三七已过,封阵也正是时候,只怕小舅父心里断不了这个念想。”
“本王陪你一起去。”顾行俨一粘到底,一刻都不打算分开。
云裳思忖了下,还是把他带去了。
虽然不喜欢顾行俨当个大尾巴,但毕竟是庄家的事,有他出面更合适。
两个人把情况和庄孝墨说了,庄孝墨沉默半晌。
“我能再进去看一眼吗?”
庄孝墨看着云裳道:“其实是找出了几本父亲的旧书,想要一同放进去。”
云裳和顾行俨同时想到了“妫族”。
“好,那我们明日一早进去,然后做最后的封阵仪式。”
“就辛苦你和行俨了。”庄孝墨不是擅长寒暄客气的人。
云裳也并未介意。
反而更喜欢和简单的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