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年约五十,慈眉善目,身穿一袭满是补丁的灰色僧袍,脚踩一双漏着脚趾的破烂僧鞋。
当沈溪和刑楠看清老和尚的真容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这个老和尚不是别人,就是前不久在墨莲居门口化缘的那个老和尚。
当时老和尚被墨莲居的伙计破口大骂,还是沈溪和刑楠帮忙解围,并掏钱给老和尚买了一份素斋,因此不管怎么说,沈溪和刑楠也算是对老和尚有恩。
“老和尚,怎么是你?”刑楠既吃惊又高兴,毕竟他曾有恩于老和尚,现在有求于老和尚也是理所当然,就算老和尚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说拒绝就拒绝。
如果老和尚真的拒绝了,刑楠就会站在道德制高点,以忘恩负义谴责老和尚。
老和尚心里也很意外,只是他城府极深,表面不动声色,双掌合十,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原来是二位公子。”
“见过大师。”沈溪与刑楠的大大咧咧不同,很礼貌的抱拳行礼。
老和尚发现沈溪一身血迹,忙问道:“小施主这是受伤了吗?”
“并不碍事。”沈溪摆手说道。
老和尚又将目光挪到了一旁的苏傲雪身上。
苏傲雪微微欠身:“见过大师。”
老和尚点头示意。
刚刚刑楠听到了小和尚称呼老和尚为师父,便已经猜到老和尚多半就是白光寺的主事之人。
这样一来,三人在寺庙借宿的事情八成有戏,于是刑楠先声夺人的说道:“老和尚,你可别忘了,今天你在墨莲居化缘的时候,被伙计一顿臭骂。当时可是我们兄弟帮你解的围,还自掏腰包给你买了一份素斋,怎么说我们兄弟也算是有恩于你,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和尚略显尴尬的咳嗽两声:“咳咳......施主说的哪里话?老衲岂是忘恩负义之人?老衲时刻铭记二位施主的恩情。”
刑楠心中一喜,趁热打铁的说道:“我们三人只想在你这寺庙借宿一晚,可是这个小和尚死活不肯。既然你是主事之人,我就只问你,我们三人能不能在这儿借宿?”
“阿弥陀佛,原本寺庙是不收留女施主的,但既然这位女施主是二位施主的朋友,老衲就为你们破例一次。悟时,带三位施主去东厢房吧。”
“是,师父。”悟时答应一声,便准备带着三人去东厢房。
刑楠忽然转头,问向老和尚:“对了,老和尚,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老衲法号觉空。”老和尚淡淡答道。
刑楠若有所思的喃喃道:“觉空......”
随后三人分别向觉空和尚道谢,跟着悟时去了东厢房。
途中,刑楠没话找话,主动向苏傲雪献殷勤:“苏姑娘,你的伤势实在太重了,我来扶你进寺吧。”
苏傲雪依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只是冷冷的回了句“不必”,便自顾自的一瘸一拐的向前走。
被美女拒绝后,刑楠既尴尬又没面子,转头对沈溪说道:“贤弟,你伤的也不轻,我来扶你吧。”
沈溪早已恢复了体力,完全可以自行走动,摇了摇头道:“不劳哥哥费心,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自己行走。”说完,也向前走去,独留刑楠一人尴尬的站在原地。
刑楠无奈的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快步追了上去:“贤弟,等等我!”
不多时,几人前方出现一座大殿,大殿内立着一尊佛像。
大殿两边各有门户,四通八达。
小和尚带着三人进入左边的门户,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小院。
小院内,房间倒是不少,但是基本都已垮塌,只有两间茅草房还勉强可以住人。
这里不是杂草就是蜘蛛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
悟时先给苏傲雪安排到右边的房间,等到苏傲雪进入房间后,又给沈溪和刑楠安排到左边的房间。
安排妥当之后,悟时便告辞离去。
进屋之时,刑楠被潘龙掰断的手腕不小心触碰了一下门框,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不禁发出“哎呦”一声。
沈溪忙扶着刑楠坐在床上,帮他检查伤势,好在不算太严重。
沈溪曾跟师父学过接骨,便说要帮刑楠接骨。
刑楠伸出右臂,沈溪左手拖住刑楠的右臂,右手缓缓摸着刑楠的手腕,寻找断骨的骨端。
突然,沈溪抓着刑楠的手腕用力往外一拔,接着迅速往回一顶。
“咔吧”一声清脆的骨骼复位声。
“嘶......哎呦!”刑楠发出一声惨叫。
沈溪问道:“看看能不能动。”
“能动,就是还有些疼。”刑楠捂着手腕说道。
沈溪说道:“能动就好,说明骨头已经接上了,静养一段时间就可痊愈。”
说完,沈溪到院子里找来两根枯树枝,再用绳子固定在刑楠的断腕处,接骨就算彻底完成了。
刑楠如释重负的躺在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睡在隔壁的苏傲雪,就连手腕上的疼痛都浑然不觉,没过一会,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间屋子很破旧,屋顶有一个洞,一缕月光从洞中照射进来刚好映在沈溪的脸上。
等刑楠入睡后,沈溪躺在床上,把断刀抱在怀里,吸收月光,断刀上闪烁着淡淡的蓝光。
沈溪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桩桩、一幕幕事情,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咚咚咚——”
沈溪和刑楠正在香甜的梦乡之中,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二人急忙从床上爬起来,互相对视一眼,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刑楠很快反应过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下床去开门。
沈溪不想其他人看到断刀,立刻用布条包裹起来。
“吱呀——”
门开了,苏傲雪正站在外面。
她已经把昨天带血的衣服换掉了,换了一身朴素的青色布衣,头上包了一块头巾,一副乡间村姑的打扮,与之前清丽脱俗的打扮截然不同。
不过即使如此,也无法掩饰她那股超凡脱俗的气质,让人更无法忽略她那冰冷清丽的容貌。
刑楠立刻露出灿烂的微笑,问道:“苏姑娘,有什么事吗?”
可刑楠刚问完,就发现不对劲。
此刻的苏傲雪状态极差,脸上罩着一层寒霜,嘴唇发紫,浑身颤抖,根本说不出话来,明显是寒毒发作了。
刑楠顿感不妙,很快反应过来,立刻返回屋中,二话不说,一把将沈溪腰间的葫芦抢了过来。
沈溪错愕的看着刑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开口询问,刑楠已经头也不回的拿着葫芦返回门口。
沈溪急忙跟了过去,只见苏傲雪正拿着葫芦仰头喝药,沈溪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禁瞥了刑楠一眼,心里多少有些不满,四逆汤本就所剩无几,沈溪还不够喝呢,刑楠却如此大方的拿给一个不知来路的女子,多少有些重色轻友。
不过,以沈溪的性格,顶多也就在心里想想,绝不会当面说破,坏了兄弟俩的感情。
葫芦里的四逆汤早已所剩无几,苏傲雪没喝几口,就被喝光了。
虽然这点汤药没有彻底压制住苏傲雪体内的寒毒,但她的身体情况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脸上罩着的一层寒霜也渐渐退去。
苏傲雪把葫芦还给刑楠,难得略带歉意的说道:“抱歉,没了。”
“这可如何是好?”刑楠一时也没了注意,转而望向了一旁的沈溪,示意对方拿个主意。
毕竟四逆汤是沈溪的随身汤药,说不定沈溪有什么办法。
如今已是春暖花开的天气,沈溪却忽然感觉一阵极寒,原来他体内的寒毒也在此刻蠢蠢欲动起来。
没有四逆汤,不仅苏傲雪有性命之忧,就连沈溪也不能幸免于难。
基于多方考虑,沈溪无奈的说道:“当务之急是去寂州城购买熬制四逆汤所需的材料,等凑齐了材料,我才能熬制出四逆汤。”
“这好办,咱们现在就去买。”刑楠拍着胸脯,不以为然的说道。
沈溪眉头一蹙,有些埋怨的说道:“可是四逆汤所需的材料十分昂贵,如今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拿什么去买材料?”
刑楠一怔,这才想起,昨晚正是自己的一意孤行,才造成了如今的囧境,这可如何是好?
“我这里还有些钱,不知道够不够?”苏傲雪从袖中掏出一个十分精美的绣花钱袋。
刑楠也不客气,一把将钱袋拿了过来,先是嗅了嗅,一股沁人心脾的兰花香气沁入鼻腔,非常好闻,然后打开钱袋,里面是一沓沓金光闪闪的金叶子,少说也得值个几十两黄金。
苏傲雪平日里身在青楼,又是花魁,虽说只卖艺不卖身,但想一睹她芳容的人几乎都是排着队,再赶上一些出手阔绰的达官贵人重金打赏,身上的财物自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
这么一大笔钱对于身无分文的刑楠来说,如同雨后甘霖、救命稻草一般。
刑楠拿着钱袋子,难掩心中的喜悦,笑道:“够了!够了!太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