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度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眼睛都瞪得犹如牛蛋一般。
有的是惊讶,对呀,曹贼称了魏王,我家主公也能称王啊!
有的是悔恨,这话怎么不是从我嘴巴里面先说出来的呢?
还有的是在等。
等刘循的反应。
刘循沉默了良久道:“军师,现在还不是称王称帝的时候啊!”
刘循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越发的惊诧了。
按照历来的规矩,刘循应该是拒绝,然后在群臣的拥戴,“万般无奈”之下才“勉为其难”。
可是刘循怎么说“还不是时候”呢?
这“不是时候”是什么意思呢?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
刘循所说的“不是时候”也不是他的见解,虽然如今他是益州之主,也打了几场胜仗,但他的政治韬略还不可能比曹操、刘备和孙权高。
孙权请曹操称帝,还说只要曹操称帝他就投降,曹操都没有称帝。
这样的政治韬略,在古今中外的历史上,恐怕还只有曹操一人。
刘循之所以说“不是时候”,那是后人总结的刘备的教训。
刘备的事业是在以他称汉中王开始,达到顶峰的。
文有诸葛亮、法正;武有五虎上将;地盘有荆州、益州和汉中。
诸葛亮在《隆中对》中所设计的战略态势,完全形成。
只等着“天下有变”,一路人马出秦川,一路人马出宛洛。
那真的是形势一片大好。
但是,蜀汉的衰落,也是从刘备称汉中王开始的。
整个局势,急转直下。
刘备称了汉中王之后,首先丢了荆州。
等于是将诸葛亮的钳形攻势掰去了一边。
紧接着夷陵之战大败亏输,蜀汉政权元气大伤。
外有陆逊大军逼近,内有世家大族作乱。
所有的灾难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来了。
这些并非偶然,全部源于刘备称王。
荆州是“借”的,占了益州、汉中,相当于你借别人的钱做成了大买卖,谁不眼红?
别人眼红不说,你还不肯归还荆州。
那债主能不来强制执行吗?
仅仅只是一个称王,刘备无疑将自己的所有敌人都团结到了一起来对付自己。
明朝初年的谋士朱升给朱元璋建议“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就是这个原因。
称王就是拉仇恨的活。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刘备称王,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称王是称帝前的重要一步。
刘备口口声声要中兴汉室,一个称王,就将自己的所有承诺都变成了谎言。
哦,原来是你刘备自己想当皇帝啊。
曹操可以称王,但是到死都不敢称帝。
郑度问道:“敢问主公,那什么时候才是称王的时候?”
刘循正色道:“军师,如果我称了汉中王,那就将成为大汉的反贼,天下的公敌。”
郑度一听这话,眼泪在眼眶之中打转:“主公,您不称王,要天下怎么办啊!”
郑度这话一出,所有文武,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主公,您不称王,要天下怎么办啊!”
千万不要误以为,郑度他们所说的话有多么的大公无私。
其实这不过是历朝历代的政治游戏罢了。
他们所谓的“要天下怎么办”中的天下,只是指的他们这些官员。
就是说,你刘循不称王,不进而称皇帝,你要我们这些人凭什么还跟着你?
我们跟着你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封侯拜相,光宗耀祖的。
你是州牧,那天花板就是州牧,你要我们还能怎么办?
刘循倏地一下站起身来,扫视全场:“你们是在发难逼宫吗?”
“不敢!”众人一起再次磕头。
刘循很想给他们讲一讲《三国演义》,给他们讲一讲刘备称王之后的后果。
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可能讲,又不愿意被他们裹挟着称王,那刘循就只有一个办法:“你们要我称王也不是不可以,我有两个条件,只要达到其中一个,我就称王。”
郑度道:“请主公示下。”
“第一,攻克长安,收复关陇;第二,曹贼篡位。”刘循郑重的道:“这两个条件,只要满足一个,我就称王。”
马超拱手道:“收复关陇,属下愿打头阵!”
郑度瞥了一眼马超,对刘循道:“主公,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事不成。您不称王,关陇的百姓箪食壶浆以迎谁呢?”
刘循道:“天下百姓都知道曹操是国贼,如果我率领大军北伐关陇,百姓迎不迎接王师,绝不是因为我称不称汉中王,而是在于我军的将士能不能严守军纪,能严守军纪,爱护百姓的,就是王师,劫掠了百姓。就算是汉军,百姓为什么要迎接呢?”
郑度知道,刘循这是在诡辩,偷换了概念,但是刘循说得话又要道理,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刘循道:“另外,我现在可以明告诸位,我中兴大汉的方略就九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郑度听见这九个字,顿时沉默不语。
他虽然是刘循的军师,或许还可以称作西川最有谋略的人,但是和帮助朱元璋夺取天下的顶级谋士朱升比起来,那还是差得很远的。
甚至可以说,就这九个字,比起诸葛亮都高出一两个档次。
极力促使刘备做汉中王的,诸葛亮也在其中。
郑度再次拜首道:“属下险些坏了主公的大计,舔为军师……”
刘循道:“这不怪军师,只怪我当初没有讲话说明白。所以,从现在开始,没有拿下关陇,或者是曹贼没有篡位,我暂不称王。”
张任问道:“主公,我军刚刚平定汉中,拿下上庸,短时日内,恐怕无力北伐,要是曹贼他不篡位,难道主公就一直不称王吗?”
“任兄,你放心,曹贼一定会篡位的。不然他们杀皇后、杀国舅做什么?不然他曹操征战四方,企图平定天下做什么?再说了,他曹操称王,不就是在为篡位做准备吗?我敢断言,就算他曹操不篡位,他的儿子曹丕一定篡位!”刘循说这话的时候,说得十分的决绝,底气十足。
能不底气十足吗?
历史的发展就是这样。
他刘循虽然穿越了,但也不过是改变了益州的历史,对于曹操的控制区,他没有丝毫的影响力。
次日,刘循留下刘璝、庞德驻守上庸,将整个上庸的土地全部屯田。
原上庸太守申耽跟着刘循返回汉中,官升一级,并赏赐上庸屯田土地三百亩。
吴兰、雷铜驻守阳平关。
汉中、上庸,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北伐中原。
另命令庞柔悄悄的潜入凉州,以商人的身份大量的购买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