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是从晨时开始,天亮就上朝,直到晨时结束,然后众大臣从金銮殿退出来,去御书房,或者归自己的办公地点,开始一天的工作。
锦妖来到的时候晨时都快过了,不过今日的早朝有些特别,明明已经到了时间,却丝毫没有下朝的意思。
“皇上!臣有本启奏!”
锦妖刚刚到门口就听到一个稳沉大气的声音,她能记住的朝中的人不多,所以单凭声音也认不出来,顿下步子,暂时没准备进去!
“呈上来!”月倾天的声音。
“是!”随侍的太监将那奏折接过递上:“皇上!”
月倾天打开奏折,一路看下去,随着翻看的页数越多,脸上的怒气越盛,啪!他一把将奏折拍在桌子上:“张大人所奏属实?”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虚言,若有半句假话,便是欺君之罪,任由皇上责罚!”
“好!”月倾天沉声:“来人!把乔国丈给朕拿下!”
老国丈一惊,没想到月倾天居然叫人拿他,顿时挺直身子:“皇上这是何意,老夫犯了何罪?”
“何罪?”月倾天冷笑,将手中的奏折丢到他面前,冷漠的细数他的罪行:“收受贿赂,中饱私囊,私造兵器若干,圈养士兵八万有余,勾结朝中官员,意图谋反,乔国丈还需要真细细的给你算一下么?”
“他冤枉老夫,皇上怎么能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这是诬陷,是陷害,老夫不服!”老国丈一身正气凛然的样子,面色温怒,好像真的被人诬陷一般。
“国丈大人,臣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金銮殿告发你,自然是有确凿的证据的!”张大人对月倾天拱手:“请皇上容许臣将证据呈上,好让国丈大人明白,臣是否诬陷了他!”
“准了!”
锦妖看着两个太监捧着一大摞东西进去,看起来应该是账册。
“启禀皇上!这一叠账册是乔国丈收受朝中官员贿赂的记载,攻击一百三十万八千六百两;这一叠是西山矿场每年的产铁总数,下面这一叠是每年兵器库所生产兵器的数量,臣请了五个大人一起计算了一下,除去称重差距,除去冶炼损耗,一共有十八万吨铁原料不知所踪,臣派人去将矿场的两位督总抓起来,两人倒出事实,那些原料都被‘孝敬’给了国丈大人,通过不同的渠道,偷偷的将这些原料运到了乔家私密的兵工厂!”
“你血口喷人,你这是栽赃陷害!”老国丈怒。
“臣这里有两位督总的供词,已经签字画押!”
“呈上来!”
“皇上!”老国丈怒瞪了张大人一眼,抬头看着龙椅上的月倾天,眼中透着威胁:“老夫从皇上太子时期就一直扶持皇上,对皇上绝无二心,皇上可不能被他的谣言蛊惑,听信小人的一面之词!”
张大人看着老国丈,含笑:“臣在进来上朝之前,已经命兵马司的人前去抄了大人的几处私宅,现在,恐怕已经回来了,国丈大人需要臣召他们进来告诉你结果如何么?”
“你……你居然敢这样做?”老国丈气得不轻:“没有罪名,你居然敢私自抄朝廷大员的家,你才是要谋反!”
“臣今日既然站在这里,就不怕不能活着出去!只要能揭发你的罪行,就算事后皇上将臣问罪,臣也无怨!”
“好忠心的臣子!”老国丈冷笑,再看向月倾天,眼中的那虚伪的臣服也消失,一脸的嚣张:“大义灭亲,好一个英明的皇上!”
“来人!带下去!”
月倾天都懒得一一对质,直接让人拿人了!
老国丈被押了出来,苍老的脸上冷沉而阴翳,唯一没有的就是失败的颓废之色,显然他不认为这就是自己的末日;出了门口的时候看见锦妖,一愣之后突然诡异一笑:“公主殿下可安好?”
“走!”两个士兵押着他没有停留的走远,锦妖看着那个方向,想起他那一句话,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么一句话的,锦妖眉头微动,收回眸子。
光明正大的将老国丈拿下,接着就是一些牵连的官员,只要沾惹上了一点,重则抄家灭族,轻则革职流放,老国丈一派的几个大员无一幸免,有些知道内情的对此没什么惊讶,而那些不知道内情的,震惊又惶恐,皇上这是要彻彻底底的让乔家消失啊!然后便赶紧想自己有没有跟乔家扯上关系,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顿时金銮殿里一片紧张之气。
锦妖没有停留多久就走了,她不喜这些政治之事,明明是一场戏,却看得没有滋味,还不如去吹吹风好过!
锦妖走路往宫门而去,路上的禁卫军都恭恭敬敬的问安,突然一个人从前方跑过去,那步子飞快,仿佛很着急一般!
锦妖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别的想法,倒是芸香凑过来对她道:“那人是二皇子身边的人!”
月中亭!锦妖突然想起,这月倾天当皇帝都好些日子了,这月中亭却那么安静,动作也不多,让人捉摸不透,倒是有点像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难得有一天心情不错,锦妖便带着芸香去逛街了,不过他们这逛街方式有些特殊,锦妖坐在马车上,只是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小摊,看中什么就让芸香去买,而她连脚都没有落地。
买来的东西堆满了半个车厢,锦妖觉得再买下去估计自己就得没位置坐了,这才拉下帘子作罢!
午膳的时间到了,芸香让车夫将车驾到这里最大的酒楼,为锦妖叫了一桌子的菜,作为天子脚下第一酒楼,来往吃饭的人自然多是达官贵人,这菜色自然也不会差,比起御膳房的也不逞多让。
“坐下来吃吧!”锦妖让小二多拿了一副碗筷对芸香道。
芸香摇头推辞了:“奴婢哪儿有资格与公主同桌?奴婢侍候公主用膳就行了!”
锦妖淡淡看她一眼,道:“本宫赐你一顿饭还不行?”
锦妖的话并没有强势霸道,可是莫名的芸香在其中感觉到了不能抗拒的味道,侍候锦妖这么长一段时间,她也大概知道锦妖的性子,她对他们这些婢女,算不得亲近,但是也不会冷漠,距离保持得当,不会让人怕她,却也不会让人忽视她,拿捏到恰到好处,让人不会对她产生畏惧,从心里尊敬着她,而她的话,更是说一不二,所以她也不推辞:“奴婢谢公主赏赐!”
他们坐的是一处临街的厢房,这里是二楼,视野还算开阔,只要转头就能将下面这条街的景色尽收眼底。
突然下面传来一阵骚动,锦妖端着酒杯也看了下去,底下的人指着远方议论什么,好像是杀头、死人什么的,还有乔家的字眼。
“让开!让开!”刑部的官兵从人群中冲来,把人群分到两边,将中间的道路空了出来。
没多久一个骑着马的官员带着一队人走来,那后面跟着的是一排囚车,上面男女老少皆有,他们身上的衣服并非囚犯的衣服,而是华丽的云锦,再不济也是绸缎,衣衫只能算凌乱,想来是刚刚被抓住,有几人还在大喊冤枉,或者破口大骂,不过没人理他们就是了。
锦妖的目光从那上面扫过,最后落在一辆装了男人的囚车里,她到现在认识的人也不多,这里恰恰就坐了两个,一个是乔国舅,另一个是乔文瀚,一个断了臂,一个断了筋脉,两个废人。
“乔家人!”芸香看见有些惊讶:“前方是午门,难道皇上这就斩首他们?”
“有何不可?”锦妖收回目光:“乔家作为尧月第一大世家,底蕴深厚,月倾天之所以敢这么对付乔家,多年的算计之后,难说有没有破釜沉舟的想法,乔家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绊倒的,未免夜长梦多,索性来个快刀斩乱麻,先杀了再说!”
“可是里面没有老国丈,乔家一切都是以他为主,杀了他才对,为何这队伍里独独少了他?”芸香不解道。
锦妖手中的筷子一顿:“关押他的地方在哪里?”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在天牢,那里防守严密,专门用来关押重刑犯的!”
锦妖沉默了一会儿,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走!”
天牢
“二皇子留步!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里面的囚犯!”牢头一脸严肃的挡在月中亭的面前,月中亭倒也没有着急闯进去,只是看着他,下一个刻那牢头就瞪大眼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一把匕首从他的心口贯穿。
其他的守卫也被解决,很快有一批新的人站上来替换,重新站岗。
月中亭不急不缓的走进去,果然在最里面的监牢看见了老国丈,老国丈武功不低,月倾天显然也是知道,给老国丈服下了化功散还不够,还用四条链子将他的手脚都锁住;不过老国丈也不是一般人,纵然此刻沦为阶下囚,也一副老僧坐定的姿态。
“国丈大人当真沉得住气!”月中亭嘲讽笑道。
老国丈闭着眼睛,没有理他的打算。
月中亭也不恼,眯眼不怀好意的笑道道:“本殿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国丈大人,不知道国丈大人可想听听?”
老国丈依旧不理,当初他扶持月倾天的时候,没少跟月中亭为敌,对此人的阴险和无耻非常了解,此刻他来看他,打的什么算盘他心里也有底,他不屑理他。
“呵!”月中亭扬眉,阴翳的眼睛含了笑,可是却依旧让人不舒服:“不知道国丈大人知道乔家上下直系旁系一共一百多人此刻正送往午门斩首这个消息,还能坐得住么?”
“他敢!”老国丈终于开口,说的显然是月倾天。
“他确实敢!如果本殿没有计算错时间的话,现在乔家所有的人都押上了断头台,就等着下刀了!”说完虚伪一笑:“本殿也不过是不想看着国丈大人连自己全家已经死光了都不知道,所有才来告知一声,至于信不信就随您了!”
老国丈审视着月中亭,他不想信,可是心中却有顾忌,月倾天敢对他出手,自然是破釜沉舟,绝不留后路的,抄了乔家是必然的,送上断头台也并非没有可能。
“不可能!老夫还在这里,他不可能还留着老夫的命!”老国丈显然还在坚持。
月中亭嗤笑:“国丈大人知道为何本殿来看你么?”
老国丈不说话,月中亭也不要他回答,继续道:“国丈大人虽然是尧月官员,可是国丈大人的另一重身份我可是查的一清二楚,阎罗殿的二长老,我没有说错吧?”
“我能查得出来的事情,按照皇上跟您以前的亲热度,再加上他想要灭了乔家的心,应该也能查的出来,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身份能让他忌惮!杀一个乔国丈他敢,杀阎罗殿的二长老,他可得掂量一下,因为他可不敢跟阎罗殿对上,不然最后他这刚刚到手的皇位可就坐不稳了!”
老国丈冷笑:“你认为老夫凭什么信你?”
“也是,我们为敌这么久了,你不信我也可以,本殿也知道你不信我,所以现在特意带国丈大人去一趟屋门,正好看看乔家所有人人头落地!”
老国丈忍不住动容,看月中亭让人过来打开牢门,那架势一点都不像是作假,老国丈终于相信了。
被人解开了铁链老国丈就着急的出来,却不想在门口被月中亭拦下:“若是本殿所言非虚,二长老准备怎么报答本殿呢?”
一个称呼,立场顿时改变,老国丈也并非不识趣的人,沉脸道:“若是有朝一日二皇子某位,老夫愿意助一臂之力!”
“恐怕助不了了!”一个清冷含笑的女声传来,这里的人同时转头看向那不知何时到来的女子,脸色皆是大变。
月中亭眯眼:“皇妹怎么来了?”
“二皇子为什么来,本宫自然也为什么来,不过也亏得二皇子快了本宫一步,不然本宫如何能知道,原来我们的乔国丈还有那么神秘的身份呢?”锦妖危险一笑看向老国丈:“本宫三番四次被阎罗殿的人刺杀,一直没弄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阎罗殿的人,却不想原来本宫得罪的人是二长老啊!”
身份被戳穿,老国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面色冰冷:“公主也好本事,勾搭了那么多男人,每次都有人帮你逃过一劫,老夫佩服!”
这拐着弯骂人呢!锦妖也不气:“本宫刚刚来的时候押送乔家人赴刑场的队伍已经快到屋门,现在乔家人差不多都该全部人头落地了呢!”
老国丈握拳,看向月中亭:“二皇子!你若是不能带老夫出去,刚刚的话一个字都不作数!”
月中亭冷脸,挥手:“把她拿下!”
说完之后突然该了语气:“格杀勿论!”
“月中亭!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本宫么?”两把匕首从袖子中滑落,锦妖几乎在说话的瞬间就飞射出去,收起刀落,血溅横飞,直接就将一个人抹了脖子。
如此干净利落的身法看着月中亭一惊,他知道那日乔家一路截杀锦妖,知道她会武功,却不想居然这么高,而且杀人不眨眼。
只在眨眼之间,锦妖便已经杀了三人,他带来的人要守着外面,里面只有五个人而已,根本拦不住她!
就在月中亭着急的时候,老国丈出声了:“五公主可还记得你身上中的千日红?”
千日红?锦妖眉头一动,没有说话,快速往下一个人攻去。
老国丈见她的表情,以为她知道,便继续道:“那千日红虽然是老夫派人给你吃下的,可是却是太后派人寻来,只为无声无息的让你死去!都说没人熬得过千日红的毒性,没想到公主居然熬了过来,那滋味不好受吧?不过就算你熬过了千日红的毒性,并不代表就解了毒,那千日红的毒性还会留在你的身体里,不定时的毒发,也就是说你随时都有毒发身亡的可能!”
“这可都是太后和月倾天给你的,曾经他们想你死,如今却让你帮他稳固皇位,你就不恨么?”
“只要你让老夫出去,帮老夫救下乔家人,老夫或许会告诉你千日红的解毒之法!”
在老国丈说完那番话的时候,锦妖的匕首从最后一个人的脖子上拿下,五具尸体倒在她的旁边,皆是隔断了咽喉,血流一地!
她静静的看着老国丈,脑袋高速运转,月锦陌死在新婚之夜,看来并非因为她的到来就死的,而是她中了毒,那日正好毒发,她没熬过去,所以死了,而她这是恰好附身在这具身体,所以她活了,但是身体里还带着毒性,不定时发作!而这个毒是曾经的皇后,现在的太后下在她的身上,目的是要她死,而且不留痕迹。
老国丈现在说出这些话,目的就是要她转而恨月倾天,或者放了她!她知道体内中了毒,而他说出他有解毒之法,她定然心动,说不定还帮他一把,可惜……他这算盘打错了!
手中两把匕首一转:“多谢好心,不过本宫已经找到了解毒之法,不劳老国丈担心!”
老国丈看着锦妖,一脸不信,因为着急,不由失口道:“千日红是慢性剧毒,一旦服用过了百日就深入骨髓,无药可解,你怎么可能找到解救之法?”
锦妖一滞,随即嘲讽一笑:“老国丈刚刚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你有解毒之法?”
“你……”老国丈一下子哑口无言。
月中亭看着锦妖:“皇妹是非要与为兄为敌了?”
锦妖挑眉,轻蔑一笑:“敌人?你有资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