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的外甥当了官,要在周百户所招兵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所城。
赵家门前的访客络绎不绝,让赵雷第一次体会了一把当百户的感觉。
以前每当皇陵中放缺,所有人就是这么蹬上周家大门的。
赵雷说了下招兵的待遇,一个月两钱银子后,有些人家觉得不错,有些人家则嫌少。
大多数人是抱着一种观望的态度,两钱银子他们不嫌多,也不嫌少,却担心是不是真的会发到手上,又听到要招一百个人,心里也不着急,想看看别家怎么做。
……
南市楼。
上次的集会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康悔依旧回到了南市楼。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康悔依然是南市楼中一个不起眼的龟公。
每天做着迎来送往,曲意逢迎,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事。
日子又回到了以前平淡的日子,有空闲可以听听姑娘们练琴、唱曲,听听说书先生讲的《三国》、《水浒》。
似乎自己根本就没做过一个大名士参加的集会,似乎自己从来没有过过手拿大把银子,花钱不眨眼的日子。
越是回味那些天跟杨潮、王潇和胡全一起做的事情,康悔就越发的感觉到南市楼的日子,简直就是毫无味道!
那集会已经结束了很久,人们记住了很多人,记住了秦淮名妓,记住了阮大铖,记住了杨潮,却没有人记住他康悔。
康悔没有觉得不公平,没有觉得杨潮把所有的名气都吸走了,如果再有一次这样的机会,他还愿意参加,哪怕什么都得不到,光是这种做大事的感觉,就让他满足。
更何况,杨潮还真的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呢,康悔把钱小心的存了下来。
他母亲已经人老珠黄了,已经接不了客了,整日都在南市楼的后院帮人洗衣缝补。
康悔要把他母亲赎出来,哪怕鸨子要三百两银子,他也得赎出来。
可是他康悔会干什么呢,小时候学过胡琴,学过琵琶,学过箫、笛、管子,可是没一样学成的。
他想去跟柳敬亭学说书,不仅因为他喜欢,更是因为柳敬亭虽然是个说书的,但是挣钱可不少。
只是赎母亲出妓籍,这不过是过去的康悔的目的,现在的康悔,感觉自己心中仿佛打开了一扇窗,看到更为精彩广阔的风光,于是仅仅赎出母亲,已经无法让他感到满足了。
一时间,康悔觉得,南市楼里的日子,不但毫无味道,简直是一种煎熬。
他想做大事。
很想像杨潮,像王潇那样干大事。
他很佩服杨潮和王潇这两个人,这次集会让他大开眼界。
在秦淮河脂粉巷里,推举一个当朝首辅,这是多么疯狂的想法,可它偏偏就实现了。
这主意是杨潮提出来的。
集会上杨潮的表现,也让康悔记忆犹新,那么大的集会,出现了那么严重的变故,大文宗钱谦益当场翻脸退场,杨潮还是成功的稳定住了局势,让大部分人都留了下来,最后募集到了足够的资金。
事后康悔一想就觉得后怕,如果当时杨潮没有控制住局势,让集会顷刻间散会。
那些富商还会出钱吗?
虽说那些富商早就商量好都愿意捐助的,可是如果没有在集会上得到他们的承诺,当他们回家后,第二天就看到东林和复社决裂的情况,富商还愿意投资吗,还愿意相信张溥吗。
所以当时就让这些富商答应捐钱,甚至当时就让好几个人拿出会票,这是非常必要的。
而杨潮当时就是这么做的,事实上,当时杨潮的控制,挽救了这场集会。
除了杨潮,康悔还佩服王潇。
王潇做事情举重若轻,一切都做的那么的轻松自如。
又总能够给自己谋取非常大的利益。
这次举办集会,虽然说是杨潮组织的,可是得到最大利益的,很可能却是王潇。
王家在南京的生意始终打不开局面,因为是外地人,哪怕投了很多钱,商铺却不温不火。
这次王潇通过一次集会,跟南京七八家豪商都建立了关系,显然日后王家在南京的发展,会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会很容易融入到南京的豪商圈子里。
这还不算,当募集到资金后,王潇更是看到更远的利益,积极筹划着帮张溥运转资金,得到了张溥的交情,一起跟到了北京。
王潇还能给人留下很好的印象,让他佩服羡慕的同时,产生不起嫉妒的情绪。
王潇总是在说别人的好话,总是在夸赞自己的朋友,康悔就从王潇哪里得知了杨潮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王潇夸赞杨潮有文采,这点康悔也有耳闻了,杨潮虽然没写过几首诗,但是几首小调,也在青楼间略微传唱开来,尤其是这次被李香君唱出来的长诗,康悔觉得迟早会红遍江南。
王潇还夸杨潮有急智。杨潮帮王潇出主意,让他去请庙里的和尚给史可法母亲祝寿,帮他打造一辆马车,请下‘如来拜寿’的事情,康悔也从王潇哪里听闻了。
相比起来,康悔觉得自己还是更佩服杨潮一些。
因为自小就熟,知根知底,他知道杨潮跟他一样,都没什么背景,只是一个匠户而已。
可是就因为一个个想法,那些想法也就比别人想的多了一点点,可偏偏就能出人意料,精彩纷呈,让人拍案叫绝。
而王潇家里,家财万贯,显然他学不来。
他只能学杨潮,杨潮只比别人想的多了那么一点点,却有天地之别,他康悔为什么不能比别人多想一点点。
他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不精通,他从小在青楼长大。
他唯一熟悉的,就是青楼。
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南市楼,华灯初上,三层华楼,张灯结彩,上百的红姑娘,成群的仆役、丫鬟,如果这楼是他康悔的,那样他才算得上是一个上的了台面的人物。
……
杨潮第二天一大早,本想去南市楼的。
王潇走了一个多月了,从江南到北京,走运河一来一回也就一个月。
加上在北京运作的时间,如果顺利的话,差不多该回来了。
所以隔三差五杨潮就去南市楼问一问。
刚刚打开门,却看到一大早,康悔就在门外等着。
杨潮不由一喜:“康兄!正要去找你呢,你倒来了。可是王潇回来了?”
康悔来找自己,因为自己关心王潇的情况,杨潮猜测是来给自己送信的。
康悔却一副神情凝重的样子,摇了摇头:“杨兄,小弟有事相商。”
看到康悔的样子,杨潮不由得咦了一声,这小子这么认真的样子,自己还是第一次见。
点了点头:“那就屋里说吧。”
说着把康悔请到了屋里。
康悔却道:“杨兄,我只问一句话。”
杨潮道:“什么话?”
康悔脸色都有些发胀,气息沉重道:“小弟想问你上次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杨潮一奇道:“什么话?”
他跟康悔说过很多话,但却不知道那一句让这个小龟公这么认真。
康悔道:“杨兄说,让我开一间青楼!”
杨潮嘴巴张开了,又闭上了,显然他也吃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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