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媚愕然,正不知他在说什么,芍药和春桃已经施施然的走进来了。
芍药一身贵妇的打扮,见到晓媚时,眼神多少有点儿闪躲,毕竟她的庶妃之位是晓媚抬举上去的,她出来指证晓媚,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但也没办法,太妃说了,要是她不指证晓媚,往后就不会让她在楚王府有好日子过,说不定还没日子过了呢,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春桃却从进来起就一直拿眼睛瞪着她,一脸的恨意,像是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看到她们两个,晓媚豁然,原来尹太妃是跟高阳长公主联手了,不然,春桃已经回了长公主府,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
郁成刚扫了一眼进来的芍药和春桃,拖着官腔道:“你们两个都是曾经侍奉过楚王妃的,现在就跟本官说说,楚王妃在王府里是怎么不悌不孝,忤逆婆婆的。”
春桃福了福身,道:“是!”
说罢得意的看了晓媚一眼,眼里的恨意都要迸出来了。
她深恨晓媚,当初她是以晓媚通房丫头的身份陪她嫁进了楚王府,结果却被打了半死赶了出来,害得她成了长公主府中下人们的笑柄,直到现在还抬不起头呢。
这一切,都怪眼前这个女人,要是她当初没有贬黜自己,自己现在一定也跟芍药一样成为王爷的庶妃了,又何必落到今天这么难堪的地步呢?
此时,她已经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对待晓媚的,都对晓媚做了什么,只记得晓媚对不起她的地方了。
“大人,李氏当初曾不止一次在背地里怨怼太妃,还曾暗地里诅咒过她,奴婢曾亲眼看到过的,她就是因为怕奴婢把这事儿说出去了,才将奴婢由一等丫头贬到外面做了二等丫头的!”
春桃言之凿凿的禀告着,得意的眼神不时的在晓媚的脸上掠过,像是在挑衅似的。
春桃说完了,芍药也低着头,小声说:“王妃确实对太妃不敬过,妾身就亲眼见过好几次呢,还当着太妃娘娘的面掌掴过乐昌公主和恪靖县主,乐昌公主是太妃娘娘的独女,恪靖是太妃娘娘的外孙女,王妃这么做,分明就是给太妃娘娘脸子看,向她挑衅示威呢!”
说完,郁成刚满意的笑了两声,向晓媚道:“楚王妃,你都听到了?现在可认罪么?”
晓媚摇头道:“这两个丫头,一个是被我贬黜的,对我怀恨在心;一个是与我争宠的,跟我亦是不共戴天,大人找这么两个人来,简直就是故意栽赃本妃呢!”
郁成刚冷笑道:“照你这么说来,你现在的丫头出来作证,才算是作数喽?”
晓媚道:“正是!”
郁成刚呵呵的笑起来:“楚王妃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也好,本官就叫你心服口服,你且等着,待会儿就有你哭得了。”
说完,转头问身边的一个常随道:“那个丫头什么时候能到?”
常随低头说:“已经跨马加鞭去骊山接了,只是路途遥远,怕是得等上一段时间。”
郁成刚摸了摸下巴,说,既然还得一段时间,就先都下去吧,说完,又对晓媚道:“楚王妃,既然证人还得一会儿能到,就请到内室去休息吧,等会儿证人到了,本官自会传你的。”
春桃和芍药被带下去了,临走时,春桃还不忘恶毒的扫了晓媚一眼,幸灾乐祸的说:“奴婢走了,王妃自求多福吧!”说完,得意洋洋的出去了。
晓媚被带进了一件内室里,却发现这间内室跟她想象中的办公用的房间完全不一样,里面没有桌椅板凳,却赫然摆了一张大床,床上枕褥齐全,锦被上还绣着鸳鸯!
看到这样的内室,晓媚不由得想起郁成刚刚才的模样,心里不由得警惕起来。
这时,门吱呀一声响,郁成刚走了进来,迈着短腿儿坐在圈椅内,眼神更是阴沉,语气却是温和:“楚王妃,这事儿,想必你也看明白了,是你的嫡母和婆婆联手,想至你于死地呢。其实这案子想要简单,可以非常简单。楚王妃不想获罪,也不过是我嘴边一句话的事儿……”
男子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自己。这种目光,跟电视里演的色狼看到目标时候的神情一模一样,混浊,饥渴,荒淫,下流。
晓媚的拳头握紧了,嘴唇抿的死死的,早就听说内务府权势遮天,乌烟瘴气,霸占宫女,欺负太监,克扣冷宫妃嫔和不受宠的皇子皇女份例也是常有的事儿,没料到,这种官场潜规则的污浊事,居然落到自己头上。
她刚要说话,那郁成刚起身走了过来,没等她开口,一股子伴着男子酒色交织的恶心气味扑了过来,手臂被他一拉,往怀里扯去。
“小美人儿,只要你从了我,我保证尹太妃和高阳长公主奈何不了你的……”
晓媚被她非礼,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想都不想的屈起膝盖,恨恨的朝前一撞。
“哎哟——”
郁成刚一声惨叫,肥胖的猪脸瞬间紧急集合,纠结到了一起,拽着晓媚的手也松开了,死死的捂住了裆部。
“小贱人……活腻了!敢打……。我!”郁成刚痛苦的低吼着,胯下的痛楚让他差点儿跪在地上。
这辈子,哪个不对他阿谀奉承,他看中的犯事宫女和女囚,哪个不得主动爬上她的床,谁敢对他这内务府大总管,太后娘娘的亲信施暴?
晓媚退到了角落里,握着拳头咬牙说:“活该,这是你自找的!”
郁成刚火上心头,痛劲儿一过,便猛扑过来,一手死死掐住晓媚的脖子,手指往里使劲收去!
晓媚是学过防身术的,加上她的身体有空间灵气的滋养,体力也比一般的女子强很多,但遭就遭在这个郁成刚是靠实力坐上今天的位置的,他的武功极高,宫里鲜少有人是他的对手,刚才要不是被色欲迷了心窍,他也不会被晓媚偷袭成功的。
男子的手就像一具粗糙而有力的钳子,不住往晓媚细嫩的脖子里收紧,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腮帮,制住她的喊叫,伴随着斥骂:“贱货~给你脸不要!呵!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好,本官成全你,一定会跟叛你一个忤逆不孝之罪,再加上虐杀下人,让你丢了楚王妃的头衔不说,还能在牢里享享福!”
晓媚挣扎了几下,实在挣扎不动了,她的招式全部被郁成刚化解,力气也根本不如他的大,她张着嘴吧艰难的呼吸着,感到自己的脖子都要被人扭断了。
“丁丁——”坚持不住了,她用意念呼唤了丁丁。
瞬间,一道奇异的光晕出现在屋里,只是郁成刚正背对着那团光晕,咬牙切齿的对晓媚施暴呢,所以没看到那团光晕,也没有看到光晕中=中飞起的彩蝶,已经飞落到了他的后颈上。
“嘶——”
忽然间,他的动作滞住了,脖子上忽然传来的尖锐的疼痛,让他顾不得在继续施暴,而是伸出肥手掌向自己的后颈摸去。
“特娘的!”
他粗暴的咒骂着,却什么都没摸到,然而,那针刺般的疼痛却真是的存在着,而且越来越疼了。
正在这时,厅外传来太监的传奏声:“陛下驾到——”
皇上来了?
郁成刚懵了!
做梦都想不到皇上来此作甚?
可皇上来了是大事儿,下面人不可能瞎传的,他顾不上脖子上尖锐的痛楚,目中闪过一凌冽,打算一掌先将晓媚劈昏,免得她当着皇的面闹事儿。
晓媚看出了他的心思,趁他手扬起来一瞬间,嘴一张,一口咬下去,正咬中男子的虎口,完全没有吝惜一点力气——
“啊——”郁成刚一声惨叫,虽然迅速降了音调,厅外的人仍听到了。
此时,慕容流尊正大步的走了进来,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锐利的眸子内划过一丝黯紧,走到里室的门口,长臂一伸,要打帘子。
郁成刚随侍吓尿了,陛下虽然尊贵无匹,但却是在天边的大佛,郁总管可是管着他们的,今儿若是把陛下放进去了,回头大总管非剥了他们的皮不可,他们常年伴在郁成刚身边,哪里会不知道这上司单独审女犯人是个什么意思,这大总管也是,胆子倒是越来大了,宫里品级高的女官儿不放过,如今竟是连王妃也要占占便宜。
两人抢在慕容流尊的前面跪下了,支支吾吾的拖延着时间:“陛下,大总管正审着人呢——”
慕容流尊面色阴寒,仿若下了冰雹:“滚。”
两个随侍莫名冷汗浃背,正是一个怔愣间,男子已经唰的撩开帘子,深靴噔噔,几步进去了。
房间内,晓媚那一口狠咬,恨不得将郁成刚的手掌咬下去小半快肉儿,郁成刚一只手鲜血淋漓,当下便松开退后几步,捂住不断渗血的伤口,咬牙切齿,可这会子外面有人,也不好继续打骂,见晓媚转头要离开里屋,正准备忍住痛上前拎她回来,却被突然进来的皇上一惊,愣住。
晓媚一个转身,正与一具高大的身子撞了个满怀,脑袋发了懵,却被他一扶。
她一抬头,正对上他一双眼,心疼、怜惜、看得她好像要化了似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来了,她浑身的戒备和警惕那时卸下来了,感觉到心安,在看到他的一刹,对着郁成刚的冷硬凶狠,全都烟消云散。
慕容流尊将她扶稳,感觉到她的身子没那么紧绷,骤然酥软了下来。他有点欣慰,至少,她对自己是放心的,自己能给她安全感。
他默不作声,环视一圈,屋内场景转瞬看了个通透。
郁成刚气喘如牛,手上流着血,大汗淋漓地睁着一双被烧红的眼。他的玫玫发髻和衣裳有些松散,脸色酡红。
就算不用脑子,也知道发生过什么。
从他的高度,低下颈子,甚至能看到她扯松的衣领内,露出的一小块冰肌雪肤,透出不正常的潮红。
男子眼瞳微一收缩,急遽发冷,弥漫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凉气,却并没当即作出任何举动,只站在门前,岿然不动。
即便如此,也叫郁成刚有种错觉,皇上怒了,好像下一刻要把自己撕成碎片。
“微臣参见皇上——”
他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向男人行了君臣之礼。
半晌,慕容流尊方才镇定了一下心绪,开口:“先出去。”语气听不清情绪,就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不明显。
晓媚正要出去,身后却又被他喝住:“等一下。”
慕容流尊举起手,凑近狐毛领口,解开,将滚金龙纹大裘脱下,裹到了她身上。
晓媚惊呆了,这可是龙袍啊,她一个王妃,怎么能穿皇上的衣服呢?撇开男女大防不说,就只僭越一事,就足够她死好几回了!
“还不走?没呆够吗?”
他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晓媚瑟缩了一下,想想虽穿着皇上的披风出去不大妥当,可自己衣冠不整,经过刚才一番动静,衣裳袖口甚至还撕裂了一两寸,出去更加见不得人,仍是系好领子,飞快弄好了头发,出去了。
慕容流尊见晓媚的身影在前方不见,扭过头,回望了一下郁成刚。
郁成刚这辈子没曾见过那种目光,是透骨的阴冷,喉咙忽的咯噔一下,醒悟过来,忙上前:“陛下怎么过来了,下官……”
话音未落,眼前男子已是转过头去,长腿一开,拐弯不见了,郁成刚吸口气,只得爬起身,浑浑噩噩的先跟出去。
厅外,众人见晓媚披着皇上的裘袍子出来,俱是一震。
唯有郑松神态自若,好像早就见怪不怪似的,见晓媚出来了,他急忙殷勤的上前,扶着晓媚的手说:“呦!楚王妃,您没事儿吧,快,快坐!”
他刚把晓媚安排着坐下了,慕容流尊与郁成刚也后脚出来了。
郁成刚一出来,见着自己内务府的人,底气又足了,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梗起了脖子,领着几个侍卫上前,语气虽恭敬,脸上却是质疑之色:
“下官正在审今楚王妃忤逆婆婆,虐杀下人一案,不知陛下前来前来,有什么差使?”
慕容流尊已经自顾已经坐在大厅上首的圈椅内,拨了一拨指上的扳指,语气尚闲淡:“前两日圣驾在骊山下被袭,匆忙中朕无暇差人帮死于那日祸乱的手下收尸,今儿记起来打发人去时,却被告知那些尸首已经被楚王妃派人收了,朕感念楚王妃贤德,能替朕分忧,朕正欲颁发奖赏,却不料听说楚王妃犯了错,被拿到内务府来了,正好朕今日闲来无事,就来听听,楚王妃究竟是怎么忤逆杀人的。”
“陛下,楚王妃忤逆杀人之事,是尹太妃亲自告发的,下官已经派人去请证人来了,一会儿那证人就会过来作证的。”郁成刚小心的汇报着,鼠眼略过晓媚身上的龙袍,一颗小心脏噗噗噗的跳个不停。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陛下跟楚王妃之间有暧昧的关系,虽然这种想法很是大逆不道,但陛下的眼神也太露骨了,他的眼睛压根就没从楚王妃的身上离开过,那种怜惜、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而且,陛下此番来,明显是来为楚王妃撑腰的,一个堂堂的皇上,来为一个番王妃撑腰,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
想到这儿,郁成刚的冷汗流下来了,暗暗后悔不该收了尹太妃和高阳长公主的银子,这下子,怕是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嘶——”
后颈处,一阵比一阵密集的疼痛传来,郁成刚龇牙咧嘴的,疼得表情走皴裂了,慕容流尊无意中看到他的表情,轻笑一声说:“郁总管审个案子,怎么倒吧自己审伤了?”
郁成刚扯了扯嘴角,含糊着说:“误伤……误伤……”
慕容流尊嘴角含笑,眸中却没有丝毫温度,说:“既然受了伤,就该去包扎了,若只管挺着,万一血流尽而死可怎么是好呢?”
说完,对郑松道:“去,带郁总管出去包扎!”
郁成刚还以为是陛下关心他,感激的刚要谢恩,却冷不丁看到陛下的眼睛正粘在楚王妃的身上呢,立刻什么都明白了,感情皇上不是在关心他,而是嫌他在这儿碍事儿啊!
“谢…。谢陛下……”
他哆哆嗦嗦的谢了恩,跟郑松出去了。
到了外面,郑松却没急着待他去包扎,而是靠在了墙上,抄着手带笑不笑的看着他说:“郁总管胆子不小啊,这下子,怕是触到了陛下的逆鳞了吧!”
郁成刚闻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郑公公救我,郑公公,下官也是一时糊涂,被尹太妃和高阳长公主蒙骗了,才对楚王妃无理的,下官真的不是故意针对她的啊,求郑公公开恩,替下官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饶了下官这条狗命吧!”
郑松笑道:“那,这件案子还要审吗?”
“不不不,不审了,打死下官也不敢审了!”郑松连连摆手,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郑松道:“错,这个案子,厉害必须得审下去,至于怎么审么,呵呵,你过来,杂家告诉你……”
郁成刚急忙膝行向前,凑到了郑松的跟前儿,郑松弯下腰,在他的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郁成刚听了,连连点头,这会子,别说是让他揭发高阳长公主和尹太妃收买朝廷命官,就是让他诬陷这两个老女人谋反,他也义无反顾,只要陛下能饶了他,叫他干什么他都干!
屋里
郁成刚一走,他就转向她,语气颇有些不善的说:“你看看你,才离开你几天,就又惹出了事儿来,你这样叫我怎么能放心呢?”
晓媚的脸一红,悄悄的瞪了他一眼,迅速的低下了头去。
这屋里还有别人呢看,这男人说话却不管不顾的,是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有奸情吗?
慕容流尊知道她的心思,懒懒的说:“放心吧,不会有人说出去的,毕竟谁都不想死不是?”
他的语气微凉,带着一股子强大的胁迫气势,骇得满屋的人都噗通跪了下来,以头点地,不停的说:“陛下放心,奴才们一定守口如瓶,就是烂到肚子里也不会说出去的。”
晓媚的嘴角一抽,这话说的,像她跟他之间有什么似的,她跟他之间本来就是清白的,没有什么的!
正闷闷的想着,面前已经出现了一双明黄色的纬锦龙靴,顺着龙靴向上,男人正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当视线触及到那颈上那两个紫色的手印后,他的眸光滞了一下,随即狠戾起来。
“走!”
他伸出手拉起她,不管她是怎么想的,直接带着她进了里边的内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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