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脸色变了变,“你们跟我过來,填写一下病人资料,我要把她的病历调出來…”
明朗呆呆地问道:“医生,她是不是白血病复发所以才无法止血?”
医生道:“无法止血,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凝血障碍,但是,并非所有的凝血障碍都是白血病,也不是说得白血病一定会有凝血障碍,现在还需要检查,当然,目前要对症下药,为她止血…”
“那,依照您的临床经验,她会不会有可能是白血病复发?”明朗颤声问道,她知道真真在张子菁心中的地位,如果真真白血病复发,张子菁一定会很伤心。
医生沉吟了一下,“我只能说,不排除这个可能…”
明朗的脑袋炸了一下,双腿有些虚软。
甄阳对真真的病情比较清楚,所以他跟医生去了,明朗则留在急诊室门口等着。
如果真是复发,她该如何跟张子菁说?又如何跟真真说?真真好不容易才得了四年健康的身体,马上又要面临绝症,她是否能承受?
明朗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自己已经是这样,还以为真真会一直陪伴张子菁到老,她就算死,也沒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而最重要的是,她是否能同时接受两个女儿的离世?
当所有结果都出來了,明朗坐在医生对面,手里紧紧攥着甄阳的手,手心直冒汗。
甄阳的心也十分沉重,虽然他这几年与真真鲜有來往,但是少年情谊到底摆在那里,他一直当真真是妹妹,自然希望她安好的。那样鲜活的生命,那样如花般的女子,怎就要一再面对生死难关?
医生把检查的数据直接摆放在两人面前,“你们是病人的家属,相信对这些也不陌生了,可以确诊是复发了。”
甄阳拿起所有的检查单,手微微颤抖,“那……现在,我们可以做什么?”
“建议马上住院,接受缓解治疗,有效果之后,马上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医生简洁地道。
明朗愣了一下,“还可以再次移植?那马上进行移植吧…”
“先要接受初期缓解治疗,等稳定一些才能接受移植…”医生道:“病人大概还不知道,你们家属决定一下是否要告诉病人…”
“好…”明朗轻声应道。
真真已经转去了病房,见两人來到,她坐起身问道:“被我撞到的人怎么样了?”
明朗茫然地摇头,她沒注意。
甄阳却坐在真真身边,道:“放心,他沒事,断了腿,医生安排了手术,相信手术之后会沒事的…”
真真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她又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出车祸了?”
甄阳道:“我们刚好经过出事地点,看到你的车子…”
“哦…”真真苍白地笑了笑,伸手摸了一下额头的绷带,“这么的巧啊…”
明朗也坐了下來,问道:“你觉得怎么样?还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
真真道:“沒事,姐,不用担心…”
明朗嗯了一声,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神色不自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真真瞧了瞧明朗,又瞧了瞧甄阳,见两人的眉宇之间都有清愁,心中一酸,到底,他们还是会为她难过的。
真真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你们这是怎么了?不就是我的病复发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再打一场仗,我有经验…”
两人都错愕相视,她竟是早知道了?
明朗道:“你知道了?”
“嗯,知道了…”真真道,“前段时间去了趟新加坡,做了个检查,那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甄阳皱着眉头,“既然早知道,为何不告诉我们?你现在要马上接受治疗了…”
真真苍白一笑,“治疗是要治疗的,现在情况还不太严重,我想多些时间陪家人,否则,我又将和以前一样,每天都住在医院里,要等你们有空才能來看我…”
明朗的心一痛,真真和她沒有血缘关系,本该不会有这样关切的情绪,但是,瞧着这个姑娘脸上的凄怆和孤独,她竟无比的怜惜。身世不明,虽有养母视若亲女,但是心底始终有一份彷徨吧?之前遭遇病魔折磨,好不容易康复,过了沒几年的安生日子,现在又要接受新一轮的生死挣扎,看似柔弱的她,如何能承受这些打击?
明朗道:“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康复出院,妹妹,我们是一家人,姐什么时候都不会丢下你…”
真真泪盈于睫,她沒想到明朗会说这样煽情的话,也沒有想到她对自己竟真有这些真心,本以为她十分冷情,连对妈妈都沒说过几句温情的话,这样的女子习惯内敛淡漠,可她现在却说什么时候都不会丢下自己。
心中顿时有安稳踏实的暖和,但是这暖意一袭上,反而叫她止不住地掉泪,自从知道自己旧病复发,她就开始害怕,这种害怕仿佛漩涡一样把她整个人侵吞了,她不知道可以跟谁说,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她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不愿意像以往那样生活在药水和化疗中,可是,她一点办法都沒有,她不敢告诉妈妈,不敢告诉任何人,她怕自己无法承受,也怕妈妈无法承受,怕身边的人为她掉眼泪。
明朗伸手抱住她,心里也难受得要紧,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傻丫头,别哭,多艰难的日子,咱们也一定能熬过…”
甄阳想起真真以前受过的苦,那段日子对真真,对她身边所有的人包括他,都是一种水深火热的折磨,每日的心情也随着她的病情而起伏不定。而这种痛苦要再经受一遍,对谁來说都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折磨。
“真真,阳哥哥也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要害怕…”甄阳轻声道。
真真抬起头,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眼睛,她什么都瞧不见,但是她真切感受到他话中的关怀和爱护,这样就足够了,真的足够了,一场病,换來两颗真心,是她赚了…
真真渐渐停止了哭泣,她深呼吸一口,任凭明朗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毅然对明朗道:“姐,帮我办理转院手续…”
明朗点点头,“好,我先给干爹打个电话…”
甄阳道:“你先直接过去,办理好入院手续,把检查报告拿去给干爹看,尽快制定一个治疗方案,我在这边办理转院然后带真真过去…”顿了一下,他抬头瞧着真真,“这事儿,瞒不住的,让你姐姐去跟妈妈说,好吗?”
说起张子菁,真真还是难掩伤心,“妈妈……会很难过…”
“难过,但是我们也需要她的坚强,放心,不管这段路有多艰辛,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甄阳承诺地道。
真真点点头,眸子依旧盈着泪水,她抬头看着明朗,“姐,你婉转点跟妈妈说…”
“知道…”明朗沉重地应了一声,拿起手袋,有些恍惚地出了门。
这个消息來得太突然,明朗的心像压住了一块大石头,怎么也移不开。
明朗驱车來到铭心医院。站在冬日暖阳里,脑袋有些眩晕,医院的气场叫人更加的沉压,她深呼吸一口,踏着大步往肿瘤科走去。
“刘主任在吗?”明朗问肿瘤科的护士。
“在办公室呢,他今天沒有坐诊,刚巡房回來…”护士应道。
明朗道了谢,敲开了刘世伟的办公室门。
刘世伟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咦?你婆婆妈妈的不是都出院了吗?”
“找你啊…”明朗坐在他面前。
“什么事?”刘世伟见她神色不好,连忙端正神色问道,“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明朗道:“不是我,是真真,她的病复发了…”
刘世伟诧异之后有片刻的沉默,白血病复发对他來说不陌生,之前的清髓治疗,其实是无法百分百杀死癌细胞,癌细胞很顽固,只要有一点点机会,都会大范围的繁殖导致复发。
“你妈妈知道沒有?”刘世伟沉重地问道,一张脸因为担忧而皱在一起。
“还沒…”明朗其实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她最怕看到张子菁哭了。她把真真的检查单子递给刘世伟,“她马上就要转院过來了,有床位吗?”
“我问问…”刘世伟打了个电话,问了几句,然后对明朗道:“有,马上安排过來,我与其他几位专家商议一下看用哪个方案进行缓解治疗…”
明朗嗯了一声,“那我先走了…”说完,起身就要走。
刘世伟忽然喊住她,“姑娘…”
明朗回头,怔忡地看着他。
刘世伟神色有些难过,“如果缓解治疗是有效果的话,那么,将要进行第二次造血干细胞移植…”
明朗点点头,“我知道…”
刘世伟沉默了一下,道:“你的身体,不适宜再次捐赠…”
明朗笑了,“干爹,这话我听了就算了,我现在各项指数都很正常,哪里有不适合捐赠的道理?”
“我说不适宜就不适宜…”刘世伟有些恼怒。
“那我就带真真去美国…”
“你敢?”刘世伟拍桌而起,怒瞪着明朗。
明朗瞧着刘世伟,笑着哄道:“干爹,我是打不死的小强,不用替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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