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把双手枕在脑后,神色中有一抹清冷的笑意,“你觉得我怕死吗?”
杨古雪盯着她,“我不信你不怕…”
明朗忽然笑得很灿烂,“谢谢你替我操心,也谢谢你过去几年一直惦记着我,可惜我沒你这般的心思,我这几年,连想都沒想过你,甚至,已经忘记了生命中曾出现过你这样的一个人…”
杨古雪的脸色变了变,眸光阴狠起來,跟明朗比起來,她这些年确实过得很不好,因为,她时刻都记着那段仇恨,心心念念都是为了找她报仇。如今听了明朗的话,原來人家这几年压根就沒记起过她,沒把她放在眼里,所有的挣扎折磨都只有她一个人承受。
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天大的讽刺。
她凑近明朗,压低声音道:“就算你要死了,我也不会叫你最后两年过得如意,我要你看着你身边的人一个个地死在你面前,让你尝试一下伤痛欲绝的滋味…”
明朗神色冷淡,“是吗?我倒是想看看你有沒有这样的能耐…”
“沒有么?”杨古雪清冷一笑,“那你这一次入院是因为什么?你真以为希尔夫人那呆瓜有这个脑子?你等着,这样的事情还陆续有來…当然,你如果你有种的话,也可以像杀那些人那样杀了我,可惜,你曾在子竣面前立下重誓,不会杀我,是不是很后悔你曾经立下那样重誓?”杨古雪得意的笑了起來。
明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也应该知道,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杨古雪漫不经心地笑了:“今非昔比,你不是昔日威风的毒黄蜂,我也不是昔日柔慈的杨古雪…”
明朗回以冷漠一笑:“有自信是好事,但是过分自信就成了狂妄…”
“而我深信我自己狂妄得起…”杨古雪伸手压了压她的被角,道:“好了,我就是來看看你,看到你沒死,我就放心了…”她站起來,刚好魅儿拿着那一束菊花走进來,魅儿丢了很多,只随便插了几株在玫瑰花里,红黄相映衬,却是十分的不协调。
杨古雪伸手拨弄了一下**的花瓣,笑语如铃地道:“为你送上一束**,是我心心念念的事情…”
明朗粲然一笑,“谢谢你的好意,慢走不送…”
杨古雪看着她,“嗯,那你保重,我走了,我还会來看你的…”
明朗挥手,颇有深意地道:“再见…”
杨古雪仿若一阵风那样飘走了,只留下满室的馨香,魅儿不高兴地道:“这什么人啊?探病还沒菊花,说不懂人情世故吧,她偏又是知道的,也不知道病人最忌讳的就是触霉头…”
明朗收回视线,嘴角含了一缕如常的笑意,“我都沒有不高兴,你替我生气做什么啊?气坏了自己可不值当,她不是不懂,只是她知道我偏爱菊花,不信?等她病倒了在医院,你买一束**去看她,她一样高兴得不得了…”
“还有这样的怪人?”魅儿不信地道。
“她就是这样,你知道明星都是率性随意的,不要放在心上了,哎,我是真的困了,你把门锁上,我睡一下,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让安德烈过來…”
“不了,我在这里陪着你吧,那安德烈是大男人一个,哪里懂得伺候人?再说也不方便啊…”魅儿道。
“我正好有些事情要他去办,你就回去吧,听话,甄师奶身体还沒完全康复,双胞胎又特别的闹腾,加上之前受了惊吓,我怕甄师奶一个人忙不來,反正晚点你哥哥也回來了,你就回去帮甄师奶看孩子吧…”
魅儿想想也是,遂道:“那好,你休息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來看就不要让她进來了…”
“嗯,去吧…”明朗道。
魅儿出门口的时候淑仪也过來了,魅儿见淑仪來了,也放了心走了。
淑仪瞧见那束花,不由得蹙眉道:“这病房里怎么摆菊花了?还是这个颜色的菊花,我拿去丢了…”
明朗笑着阻止,“不用了干妈,就摆着吧,我瞧着挺好看的…”
“哪里好看了?”淑仪知道明朗是死里逃生,但凡一点犯忌讳的她都容不下,顺手拿起花瓶就把菊花给抽出來拿出去丢在走廊的垃圾桶里。
她回來的时候道:“我刚才在停车场看到甄阳了,她和一个女人在聊天,那女人挺脸熟的…”
“脸熟?你见过?”明朗问道。
“像是一位大明星,但是我也沒太在意是不是,甄阳的车被她撞了,撞得还挺严重的,两人在协商呢…”淑仪道。
明朗想了想甄阳走的时间和杨古雪來的时间十分吻合,那大明星应该就是杨古雪了,她试探地问道:“你见到的那位大明星,不会是好莱坞当红女神杨古雪吧?”
“噢,对,就是她,我记得了,她之前主演过的一部电影拿了最佳女主角奖的,是影后…”淑仪笑了笑,“果然年纪大了,就跟娱乐脱节了…”
明朗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花边新闻,留意不留意也一样,你刚才说甄阳的车被她撞得挺严重的…那甄阳沒事吧?”
“人倒是沒事…就是车屁股撞得严重…估计要修了…”淑仪道。
“哦…人沒事就行…”明朗想起杨古雪刚才说的话…要她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在她面前…今天的撞车事件是有意还是无意?明朗的心陡然生出一丝狠辣來…如果这一场撞车是有预谋的…那她的目的也很明确…她要告诉自己…她马上要出手了。
“想什么呢?”淑仪见她神色深思…以为她担心甄阳…便道:“我都说阿阳沒事了…”
“嗯…我知道…”明朗道。
“今天感觉怎样?我拿了汤过來…倒给你喝…”淑仪说着就张罗起來…“刚才拿给你干爹…他愁眉苦脸的也不知道愁什么…我知道你们现在什么事都瞒着我…怕我担心不跟我说…可你们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担心…”
明朗的心里涌起一丝愧疚感…她一直都让身边的人担心…一直让他们难过…她的到來…不是给他们带來幸福…她就像是一个克星…出现在哪里…就会给哪里带來不愉快。
淑仪捧着汤碗…把输液的管子往后挪了一下…道:“我喂你…”
明朗道:“不用…我自己來…”
淑仪严肃地道:“躺着…都病了还不让干妈伺候一下?就只有你病在这张床上,干妈才能跟你接近一点,往日里约你,十有九回是沒空的…”
明朗愧疚地道:“干妈,我是不是很坏?”
“坏透了你这个小妮子…”淑仪戳了她脑袋一下,忽地又缩回手,紧张地问道:“疼不?我都忘记了你……”淑仪的神色难过了下去,她有脑瘤,哎,想到这个,心里就难受得直想掉泪。
明朗知道她的心思,她半躺起來,接过她手中的汤碗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拉着淑仪的手,眸中闪着泪光,道:“干妈,我何幸?有您这样一直宠我,我只怕我不够好,不配做你的女儿…”
“好不好总归是自己的女儿,哪怕你作奸犯科,可在干妈心中,你永远是那五岁天真活泼善良的好姑娘…”淑仪抹了一下眼泪,哽咽地道。
“干妈,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的好?我们中间有过二十多年的缺失…”明朗知道刘世伟夫妇对她都很好,但是她不明白这种好从何而來?一直都沒有相处,哪里会有这样深的感情?
淑仪听她问起这个问題,悠长地叹了一口气,眼角的鱼尾纹微微散开去,像极了金鱼的尾巴,她眸光也深邃了起來,静静地道:“这件事情,要追溯到你刚出生不久,你干爹虽然是他们五兄弟年纪最长的,但是你爸爸穆易却比他早结婚,所以,在你出生一岁之后,我才认识你干爹。我心脏不好,无法生育,我沒有隐瞒你干爹,我让他回去如实跟家里说,我公公婆婆自然是反对的,但是你干爹坚持要娶我,因此还和家里断了关系。那时候穆易为了安慰我们,便要把你过继过我,不过你妈妈当时不太赞成,我也不赞成,因为穆易和子菁只生了你,我怎忍心夺了去?于是穆易便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你认我们为干爹干妈,这话一传出去,其他几位兄弟也纷纷要认你为干女儿,本是嬉闹争夺的,但是最后大家都较真了,因为你小时候实在是可爱,又聪明伶俐,干妈也是把你疼入心了,虽然上契仪式一直沒有举行,可我心里已经把你当做了自己的女儿,只等着其他兄弟结婚之后就一同举行上契仪式,那样你就有四个干爹干妈了。你出事之后,我这心里,就跟失了魂魄似的,说实话,真是不比你妈妈轻松啊…”
明朗沒有想到竟有此前因后果,还以为当日说上契只是闹着玩,沒有多少人当真,却沒有想到每一个都是真心疼惜她的,难怪当日干爹知道她的身份之后会这么的激动。
淑仪取过汤,开始喂她,“所以你如今只要好好的,干妈此生便再无所求了…”
明朗泪光灼灼,轻声道:“干妈,谢谢您一直对我的疼爱…”
淑仪嗔笑道:“说什么傻话?快喝汤,凉了可不好…”
“好苦…”明朗笑嘻嘻地道。
“田七汤,通血瘀…”淑仪道:“快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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