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阵阵落下,寒霜散去,天却一直阴着。
“这雨都下好几日了,怎么也没个完?”白及嘟着嘴,小声嗫嚅着,“衣裳都堆成山了,硬是洗不了。”
“你这丫头,还拿上乔了,能偷几日懒,怕是在心里偷着乐呢。”苏子正给屋中的绿植浇水,闻言开口打趣道,“这几日的天气实属怪异,大小姐成亲在即,这春雨不断,连公子都快火烧眉毛了。”
“谁说不是呢,府上一贯冷清安静,好不容易有个喜事,还遇上这个天气!”白及瞥了眼头顶的天,神色怨怼,“若是再不晴,明年怕是少好多香火!”
苏子望着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暗骂一声呆子。
不知是不是白及的话起了作用,临到午时,阴雨还真停了,露出日头来。
“你可真是神了……”苏子悻悻盯着白及,小声喃喃道,“我墙都不扶,也得服你。”
白及得意洋洋,给一旁的夫人剥了颗栗子,又顺手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这是老天爷通情达理,不舍得耽误小姐出嫁呢。”
“这几日闲得很,窝在屋里跟着夫人吃吃喝喝,都胖了些。”苏子捏了捏自己的腰,神情苦涩。
“谁不闲着?”方许扶着额头,闻言轻笑,“除了整日里要去上朝的谢黎和晚舟,咱们都多久没出过院门了?”
苏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趁着天好,奴婢赶紧去让人把衣裳洗了,小姐过几天出嫁,府上还没装饰呢。”
方许颔首,淡淡道,“忙去吧,别忘了查一查嫁妆。”
“是。”苏子应下,转身离去。
白及坐在一旁,咧嘴笑着,“夫人,天儿好了,奴婢这几日实在憋得厉害,咱们是不是该出去转转了?”
方许细想了想,扔掉手中的话本,站起身来,“走罢,出去逛逛,昨儿还听苏子念叨着京中出了新的胭脂,给她多买几个回来。”
“好嘞,奴婢去备车!”白及满血复活,小跑着去了马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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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
闻墨坐在屋里头,望着正在一旁绣花的先生,无语凝噎。
“先生,真不是小的多嘴……”
过了半晌,闻墨终于是忍不住了,絮絮叨叨的说着沈济,“天好不容易晴了,您也出去逛逛,给侯夫人买点新奇的小玩意儿。”
“学什么不好,非得像千金小姐似的学女红?”
沈济瞥他一眼,薄唇轻启,“聒噪。”
闻墨只觉得天都塌了,好端端的一个先生,说疯就疯了。
“究竟是谁告诉您给女子绣香囊绣荷包就能笼络她的?先生把他的名字说出来,小的不把他的屎打出来都算他拉的干净!”
沈济抬眸,又扫了他一眼,“粗鲁。”
闻墨一脸震惊,久久回不过神来。
“先生……”闻墨指着面前一个又一个的香囊荷包,神情疯癫,“您绣得好也就罢了,您打眼瞧瞧,水鸭、野草、老鼠……哪有给女人荷包上绣老鼠的?”
沈济如遭雷击,捏着绣针的手顿在半空,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喃喃道,“那是鸳鸯、兰花和小兔子……”
闻墨噎住,话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憋的他直咳嗽。
不想面对自家先生的死亡眼神,闻墨踉跄着步子,朝外走去,嘴里还念叨着,“先生不去,小的自己去,大不了用自己的月银给侯夫人买些东西讨欢心,再说是先生给的……”
说罢,闻墨还嫌不解气,又朝着后头的屋子喊了一句,“这家没有小的都得散!”
见里头没有回应,闻墨重重哼了一声,抬脚朝着府外走去。
才刚出府,就瞧见了一堆不速之客。
聂氏正踮脚朝这边望,一见闻墨,登时眼睛一亮,指着他喊道,“父亲母亲,那就是沈宅!”
闻言,原本四下盼望的卓文侯夫妇齐刷刷朝闻墨看来,见他头上的门匾果真刻着沈宅二字,连忙走过来。
甄氏一把抓住闻墨的手腕,泪眼婆娑的瞧着他,轻声问道,“好孩子,这是阿济的家对不对……你可知道阿济去何处了?”
闻墨愣了一瞬,腕上微微用力,挣脱开甄氏的桎梏,皱眉问道,“你们是谁,找我家先生做什么?”
沈济回去认亲时,留闻墨守在府上,他自然不识得这群人。
“我们来找沈大人。”卓文侯面上带着笑,低声细语道,“我们是他的亲生爹娘。”
听到这话,闻墨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眼神也变得警惕,“亲生爹娘?”
葫邕一行,闻墨从白及口中听了个大概,他这辈子也忘不了,自家先生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还险些交代在那边。
卓文侯没察觉到他眼底的防备,点头笑道,“孩子,你进去通传一声,他若是知道我们来了,定十分开心。”
闻墨嗤笑一声,神情冷淡,“你们来做什么?莫非是听到了我家先生还活着的消息,特地来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甄氏白了脸,忙不迭开口问道,“孩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话中之意,你们自然清楚!”闻墨对他们是没有半分好脸色,冷声呵斥道,“一回刺杀不够,还要来第二回吗?”
“我且告诉你们,这儿是京城,我家先生如今是尚书令,你们要放肆也得看看脚下是什么地界!”
“刺杀……”甄氏脸色惨白,连连摇头,“什么刺杀,我们完全不知情啊!阿济他有没有事?”
听到刺杀二字,越奎身子一震,有些慌张的垂下头去。
卓文候察觉到他的异样,视线移到他身上,见他神色心虚,心中也了然,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越奎缩了缩脖子,头垂着不敢再抬起,心中打鼓,生怕父亲怜惜亲子,当众戳穿了他。
可惜卓文候并未开口,反而身子侧了侧,轻咳两声,挡住了越奎。
偏心二字,溢于言表。
“何事这么吵闹?”
听到外头的动静,沈济终于是放过了那些荷包,才走到门口,就与卓文候一家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