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淮安沉声道:“是,不过具体的我不清楚,以前她说过,她小时候被拐卖的时候生过一场病,可能是发烧烧坏了脑子,不记得幼时的记忆了,最早的记忆就是被卖给那家人的时候,听你这意思,她是想起来了。”
竟然是失忆了?
安谧从来没有和他说过失忆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那一恢复记忆就精神崩溃成这样,那她小时候,到底经历过什么?
之前好几次,她都差点精神崩溃,她都咬牙挺过来了,她是多么坚韧理智的人啊,为什么会恢复记忆就发疯?
冯淮安问秦隽:“当时发生了什么?她伤到脑子了么?怎么会突然恢复记忆?”
秦隽笃定道:“没有,当时仓库爆炸,烧起了很大的火,她看着看着,突然就不对劲了。”
他记得安谧没伤到脑子的,刚才医生也检查过,除了身上有点伤,脑袋没遭受过创伤的。
冯淮安神色沉重,道:“对于她小时候的事情我和爷爷都不清楚,她也只说过自己幼时记忆都没有了,究竟怎么回事,只有她自己知道,看来得等她醒来了。”
秦隽很是烦躁不安,道:“我现在又想她醒来,又怕她醒来。”
冯淮安没说话,就看着安谧。
谁不是呢。
秦隽道:“这件事暂时别告诉冯老吧,还不知道情况会怎样,不过谭安颖那里,麻烦你帮忙通知她的父母家人了。”
冯淮安道:“暂时也别说吧,等安颖醒来再说,她这次是无妄之灾了,腿伤的那么严重,还不知道能不能好,什么时候能好,肯定是要通知的,但是怎么个告知法,还得看她的意思。”
对此,秦隽也不好做决定,就听他的了。
。
安谧这个样子,秦隽肯定是要守着的,冯淮安也不放心,于是两个大男人都在守着安谧。
可是受到天都亮了,安谧都没醒,她一直都睡得不安稳,好像只是浅眠梦魇,但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早上十点多,谭安颖倒是醒了,冯淮安过去看,谭安颖这样,都是被殃及受累,秦隽也不能不关心,就也一起去了。
本以为安谧总不会那么巧这个时候醒来,可她还真就那么巧的醒了。
保镖去找告知安谧醒了,俩人又匆匆赶回,可都没见到安谧,只见到叶繁繁在卫生间门口。
叶繁繁担心的指着前面紧闭的门道:“在卫生间里,噩梦惊醒后,什么也不说,鞋也不穿就下床走进去,把自己关在里面了,怎么叫都不肯开门出来,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怎么回事。”
闻言,秦隽脸色一变,忙上前敲门柔声道:“安谧,你在里面做什么?快出来好不好?”
没有动静。
“安谧……”
卫生间里,安谧站在盥洗台前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浑然对门外的敲门和言语没有反应,似乎听不见。
她表情很木,镜子里的人也是。
原来,她长大后,会是这个样子的,那几分如影随形的相像,和小时候如出一辙,尤其是眉眼。
人家都说女儿像爸爸,偏偏她不是,她就是像妈妈,所以妈妈很骄傲,也最疼她。
就是不知道妈妈如果能看到她长大后的模样,会不会也骄傲呢?
可是……看不到了……
“不!”
安谧目光怔了一瞬后,突然摇着头下意识的否定什么,后退了两步,抬手摸了一下脸,又猛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猛地一步上前,抓起盥洗台上的玻璃花瓶,咬牙狠狠的砸向那面玻璃。
“砰!”的一声,花瓶和镜子都碎了,花和水洒了一地,玻璃碎片也飞落盥洗台和地上。
安谧的手也受伤了,好几个玻璃划伤的口子,流出了血。
她却感觉不到,看着破碎的镜子,和镜子里破碎的自己,笑了。
卫生间突然发出的动静,吓坏了门外的几个人。
秦隽和冯淮安哪里还能有耐心敲门呼唤?直接抬腿踹门,只一脚,门就开了。
他们冲进里面,就看到安谧站在破碎的镜子前面,盥洗台和地上都是水和花,以及碎裂的玻璃。
安谧背对着他们,右手都是血。
脚也踩在碎片上,没穿鞋,所以血迹弥漫在脚底。
破碎的镜子里,还能一喜看到她的脸,她竟然在笑。
看到这样的画面,几个人都吓得不轻。
“安谧!”
秦隽的赶紧上前将安谧拦腰抱起来,抱出外面。
冯淮安拧眉看着这一片狼藉,也沉着心转身出外面。
安谧被放在了病床上,却像丢了魂一样没什么反应,秦隽叫了她几声,她都呆呆的。
见她这样,大家都顿感迷茫,不知道怎么对她才好。
很快医生来给她检查处理伤口,从头到尾,她都任由医生折腾,明明伤口疼的,出来的时候消毒也疼,可她都是木着脸,好像没有痛感。
医生走后,秦隽蹲在她面前,微微仰头看着她:“安谧,你……你说句话好不好?给个反应也行啊。”
这话,可以说是哀求了。
她也可算是给了反应,看向了他,却满眼迷茫:“你是谁……”
秦隽僵住。
冯淮安和叶繁繁都惊了一下。
可接着,安谧又自顾自的点头自语:“哦,你是我的丈夫,是秦隽,秦……”
顿了顿,她愣了一下,突然定定的看着秦隽,眼神很奇怪,看着他,又像是在透着他去看别的什么。
然后,她突然笑了,却流下了眼泪,不知道笑什么,只觉得很悲伤。
秦隽悬着心,拉着她的手好言道:“安谧,你别这样好不好,你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好,我们都在这里,你不要这个样子,别这样笑。”
安谧不笑了,皱了皱眉,讷讷低语:“我怎么了?我怎么个样子了?我挺好的啊,我就是……”
说着她又不说了,低着头闷着脸,茫然又不安。
秦隽紧张起来,一时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现在的她,就像一件易碎的瓷器,他不敢触碰,只能绷着精神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她。
很明显,她真的精神不正常了。
奉还这时过来,俯身下来耐心的对安谧道:“安谧,谭安颖已经醒了,她伤了腿,你还记得么?她很担心你,可是暂时还不能下床来看你,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秦隽抬头,很不赞同的看冯淮安,这个时候安谧受不得刺激,不该说谭安颖的事情的。
冯淮安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征询的目光望着安谧。
安谧抬头看他,思绪飘忽了一下,才想起来:“谭安颖……小颖……对哦,她受伤了,是因为我她才受伤的,我怎么忘了?我要去看她,我去看她!”
说着,就要站起来。
冯淮安却一把按着她坐回去:“等等,你脚受伤了,医生说不能走路,我去给你弄一个轮椅来,你等会儿。”
说着,他赶紧出去了。
安谧却皱眉看向自己包着纱布的脚,怪道:“我脚受伤,为什么会受伤……”
她连自己为什么会受伤都不记得了?
秦隽的心,愈发的沉。
一旁的叶繁繁一直将安谧的反应看在眼里,也是不敢置信。
她从来没想过,那么理性清醒的安谧,会有朝一日成这样,精神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