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赵队并没答应丁一航什么,不过也没明确拒绝,还派车送了他们。
丁一航先安排乔大柱等人住院包扎,又委托褚勇专门照看,后半夜才回到家里。
本来接到褚勇传的信儿,说是两个孩子和同学讨论作业呢,结果却手脸都是伤,夏玉梅自是要焦急询问。
丁一航按照编好的瞎话,把责任怪到了弟弟身上,编了一个“弟弟专走小路不慎滑落干水渠,姐姐轮番施救双双划破手和脸”的戏码。
母亲自是少不了一通埋怨,不过总算没吓出个好歹来,兄妹三人这就放心了。
时候不早,大家赶忙上床休息,可丁一航却难以入睡,脑子里还在过着事情。
今天打钱豹是临时起意,也是丁一航故意为之。
刚开始他还没想那么多,只记着让妹妹弟弟打人出气,可是再次看到钱豹的一刹那动了心思。钱豹马上就抓进去了,再出来还不定什么时候,自己根本不可能轻易见到,更别说从其身上调查父亲死因了。也正因此,丁一航才怒打钱豹,引出“杀父之仇”一说,希望借赵队之手弄出一个结果。
丁一航清楚,赵队肯定明白在被利用,也未必相信自己所言,甚至反感被人当枪。但丁一航也别无他法,只希望赵队能念一些交情,帮着从钱豹嘴里抠出与父亲有关的内容。
不知几点睡着的,反正醒来时已经日上三杆,姝萱、一搏早就上学走了。
丁一航洗漱之后,正准备吃些东西,特别局小尤来传话,说赵队找他。
真问出东西来了?
丁一航心中一动,和母亲打过招呼,跟着小尤到了外面,赵队果然在车上。
“看看这个。”赵队递过了一沓纸张。
丁一航接过来迅速浏览一番,然后兴奋道:“我就说嘛。”
“说什么?这和你说的根本不一样。”赵队挥了挥手,“就这样吧,再见。”
哪能就这样?
丁一航没有动身,急中生智道:“我要见他,绝对不止这些。”
“好吧,到时你也就死心了。”赵队略一沉吟,答应下来。
遮光帘拉得更严,车里黑乎乎的,走了半个多小时停了下来。
丁一航跟着下车,才发现已经来在一个地下车库。左拐右绕了两次,进到一个房间里,钱豹正在里面。
钱豹已经狼狈的不成样子,哪还有丁点儿暴发户的派头?脸整个肿成了猪头,头发又白又乱,衣服比抹布还不如。最明显的是,毫无一点儿精神头,就像泄了气的猪尿泡,坐在那里简直一滩臭肉。
“钱豹,你为什么要害我爸?”丁一航上来便劈头盖脸喝问。
“老子没。”钱豹吼到半截,便又泄了气,“我和他们都说了,丁禾的死跟我没有半毛关系,你要想听的话,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再重复一遍。那天阴天,丁禾把车停到巧凤家,要做正常保养。以前他修车不是巧凤就是巧悌汽修,只是后来到巧悌汽修少了,听说是和潘老板闹了不愉快,也不知真假。”
“我那时候在巧悌厂当修理工,也给丁禾修过两次车,加上又都是秀都人,平时算是很熟络。那天正好巧凤家师傅老孙出去了,丁禾又着急,巧凤就让我去帮忙。都是熟人,巧凤又给塞了好烟,正好巧悌厂管事的又不在,我就去帮忙了。保养加上厕所,也就半个小时,然后丁禾就开走了。等到过了好几天,我才知道丁禾车祸重伤,又过了一段时间听说他死了。”
“无关?”丁一航怒道,“那你先是设套坑我家借高利贷,又接二连三找我家麻烦,为了什么?”
“根本没有的事,高利贷那是夏玉梅找上门的,后来的事也基本都跟要债有关。要说有点矛盾也是你跟万富的,我也是借贷以后才知道。万富倒是想拿捏你来着,结果不但没占到便宜,还让你特么地给整里边去了。”说到钱万富,钱豹不由得动怒。
问了老半天,还是纸上交待那些,这怎么行?
想到这里,丁一航也故意怒声叫嚣:“老家伙,别想耍滑头。告诉你,如果你痛痛快快交待了,该咋办咋办。要是死扛着不说,那我就让你私生子永世出不来,让他把牢底坐穿。”
“你特么凭什么非盯着老子?要问也去问潘金荣呀。”钱豹又怒又气又急,竟然带了哭腔,“要不是万富被抓,要不是潘金荣吓唬我,我躲你还来不及呢。”
“潘金荣吓唬你什么?”
“他说你会揪着不放,还说‘会不会误操作,堵了刹车连接管什么的?’,他这纯属吓诈,我根本就没动这些地方。只是当时我脑子发热,只想着逼你救万富,这才被潘金荣当枪使的。”
“他为什么拿你当枪使?”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那几万块钱布?铁公鸡让你拔了毛,他能咽下这口气?”
又追问了好大一通,再没有问出新内容,丁一航只好做罢,跟着赵队去了另一个房间。
赵队进门便说:“这回死心了吧?让小尤送你回去。”
“重要线索呀?潘金荣为什么怂恿他?”丁一航道。
“他不是说了吗,因为那些布呀。”
“说到布了,同样是疑点,我觉得……”丁一航干脆把自己的怀疑全讲了出来。包括潘金荣的几次反常,包括车祸现场疑点等等。
“你先盯着钱豹,现在又揪住潘金荣,这还有个头儿吗?私人纠纷根本不归我们管。”赵队既无奈也有些不耐,“你要实在觉得可疑,就到地方上报案。”
“钱豹是唯一线索,现在又在你们手里,我拿什么报案?你会把他交给地方吗?我可以带走他的口供吗?”
“暂时不能交给地方。口供也没有给个人的道理。”赵队说到这里,轻嘘了口气,很是语重心长,“我们是特别局,只负责危害国家、社会的案子。”
“好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问你,上次空难严重危害国家和社会安全,而我帮着挽救了上百条生命,是不可以请求特别局帮着调查潘金荣呢?”丁一航不得以祭出了这个依仗。
赵队有些惊讶,甚至不解:“为了这么一个推测的也许并不存在的可能,值得吗?这个功劳在关键时候可以救半条命的,用了就没了。”
“值。为父报仇天经地义。”丁一航说得言词铿锵,“潘金荣也绝对难逃干系。”
“好吧。到时如果上面追查起来,就只能拿功劳相抵了。”赵队点点头,很为对方惋惜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