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府办主任不敢怠慢,立即向于副市做了汇报。
于学舟同样不敢擅权,更担心惹来麻烦,于是召集人众集思广议。
所有在家的副市,事涉各大职能部门正、副职,府办委处负责人,上百人聚集到市府大会议室。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专门协商土地出让一事,出让方为……”
“大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讲得无论恰当与否,均不得抓辫子、扣帽子、打棍子,言者无罪,言者有功。”
讲完基本原则后,于学舟把话语权交给了在场各位。
没人答话。
现场人等可都是人精,不是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没有实诚地犯傻。
接收到于副市眼神示意,焦孟先开了口:“刚才于市已经讲了具体事宜,我再补充一下具体细节。丁老板的条件是‘出让金九成顶税,逐步缴纳,营业税八年全额返还,增值税十年全免’,还说只要答应他这些条件,至少在双渝市投资五个大项目。”
五个大项目?尽管已经有所风闻,但听到招商局长亲自言说,这些人还是震惊不已。
现在才是九二年,不是新世纪,全年也没多少招商项目的,也怪不得这些人吃惊。
稍稍安静之后,现场炸了锅,讨论非常热烈。之前人们不敢讨论于市言论之短长,现在品评焦孟讲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发展是硬道理,只要是正经投资就该引进,要不惜一切代价。”
“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老百姓要戳脊梁骨的。”
“只要讲明道理,百姓会理解的,毕竟他们也是受益者。”
“别的先不说,征地款怎么付?一成够干什么?”
“征地款完全可以市里出、区县出呀。五个项目,每个至少几千万吧,人家好几亿都要投了,每个地方配套百八十万不应该吗?”
“前景是虚的,现在拿到钱才是正理,百姓可不管那么多。再说了,谁知对方怎么想的,安的什么心。”
“死钱变活钱,多么浅显的道理,这还用议吗?”
“死钱也是钱,总比什么都不剩要好。”
“亲商、重商不能只停留在口头,必须付诸实施才行,否则永远只能滞步不前。”
从下午讨论到晚上,从天黑讨论到半夜,正反方各执一次,讨论只好中断。
转过天来,继续讨论,各方都准备充分,发言更为激烈,但也有人转换了阵营。
这些发言中,凡是能直接得政绩的,基本都持支持态度;反之则激烈反对,最好是彻底搅黄。
又是到半夜,双方仍然各执一词,照这样下去怕是一辈子也没个结果。
“所有参与部门、参与者都是双渝市的功臣,都将在双渝市留下浓重一笔。”
听到于副市这样的表态,好多人立马转换阵营,从反对变支持,同时强调自己部门的作用。
当然也有人不被忽悠,但也由明确反对变成沉默不语。
“举手表决。”
最终八成人表示赞同,但也有个别人补充了意见:不以牺牲人民利益为前提。
唉,就这样吧。于学舟暗叹着结束了会议。
第三天上午,于学舟找来丁一航,两人进行了非常深入的交谈,最大公约数也终于宽泛了一些。
下午,重要职能部门又被叫到市府会议室,丁一航一方了到了,于副市亲自主持谈判。
双方争论的依旧很是激烈,个别人甚至出言有些不逊,但有主持人申明在先,倒也没引起另一方过多不适。
“出让金最少返七成,而且一次性全额交纳,逐步返还。营业税五年内减半,免除五年增值税,这已经是天大的优惠了,也打破了双渝市招商的先例。”焦孟代表双渝市一方,总结了于副市刚刚给的指示。
司马新生马上照着丁一航传来纸条讲说:“出让金返还八成,但返还部分除了抵顶耕地占用税、契税、城镇土地使用税、印花税等等外,其余部分全部返还我方帐户,从支付之日起六十天内返还完毕。”
焦孟摆手反驳:“不可能,征地款必须支付给个人或集体的。”
“这样的大项目,市里不可能没有配套金吧。”司马新生同样有反驳理由。
你来我往,又扯了一通,意见一时还是没有统一。
“我方可以稍做让步,出让金返还七成,返还方式与刚才司马总所提一致。这样的条件我们只能投资三个项目,一号地、七号地、九号地。而且七号地在亿县边界,九号地在培林县郊,因此不能算当地县二类地,只能是当地县四类地。一号地位于市中心,就按市中心一类地算。”丁一航说到这里,特意强调一句,“这是我们的底线,再给二十四小时考虑时间。”
就这一席话下来,焦孟等人心情又沉重好多,本来至少五个项目了,非要给搅搅成三个。照这样下去,怕是三个也不保。
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搅黄了最好,反正咱也捞不到实惠。
二十四小时太快了,除去晚上休息,再除去吃饭等时间,有限的很。
转过天来的上午,双渝市终于同意了丁一航的意见。
焦孟拿着意向书解释:“此项目事关重大,省里也非常重视,待到省领导出席再签正式合同,以示重视。”
哼,还不是要用意向书向上面汇报,到时无论省里是否同意或是拖延下来,双渝市都可进退有距。
丁一航当然清楚双渝市意图,于是说道:“意向书补充一条,‘有效期一个月,到期自行作废’。”
经过请示,于学舟同意了加这一条,于是意向书就这么签了。
三块地,分别是三百亩、五百亩、八百亩,总共就是一千六百亩,一平方公里呀!
大多数人惊叹于这样的手笔,惊叹于丁老板的魄力与气势,而司马新生愁的却是大把的钱。
这可不是仨瓜俩枣,从哪弄呢?
果然,在离开双渝市之前,丁一航郑重地说:“司马总,最难啃的骨头我是啃下来了,下一步就看你的了。”
看我的?司马新生都快哭了,脸颊肌肉也抖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