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轩来到兰陵王府前时,里面出来一个下人,见到元轩开口就是:“尚书大人总算来了,唐夫人在里面等着呢,说见不到四爷就不走,这可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院子里面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四爷今日不可能不回来!陛下自然不会留他在宫里!我就在这等着,四爷应允的事,总要给个说法!”
元轩忙示意陈秦将院子里成群的下人遣散,自己快步上前:“敢问唐夫人,四爷应允的是哪件事?”
唐夫人见来人面容清俊,嘴角带笑,潇洒不羁,先是一愣,随即冷冷问道:“你是何人?兰陵王呢?”
元轩眼尾轻扫看到唐夫人余怒未消,脸色发青,嚣张跋扈的样子让人极度生厌,同时感到她背后不可估量的身份背景之时,又令人望而生畏,他低头一笑,道:“今日陛下请四爷进宫,不为别的,只为四爷的婚事,听说未来的兰陵王妃早已定下了,是太后亲自定的。”
唐夫人一听,脸上阴云更重了:“即便如此,兰陵王就能言而无信?······我唐门孙女只要能嫁进兰陵王府······妾侍都没所谓。”
“哦侍妾也没所谓?”元轩呵呵笑道,“唐家孙小姐没所谓,可兰陵王妃有所谓,难道妾室比得过正妃?”
唐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她站起身走到元轩身边,抬手就想打,刚伸出手,又觉得不妥,她定定地看着元轩的眼睛突然一声嗤笑:“你到底是何人?敢出言不讳说出这样的话······别说兰陵王,就是陛下在这,也不会对我如此无礼?”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兰陵王选妃是北齐宗室的大事,太后出面亲自安排,如果有人仗着自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此地耀武扬威,强行逼婚,可是触犯了皇家的颜面,唐夫人是女中豪杰,何必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做出令人耻笑之事呢?”
唐夫人一直十分气愤地听着元轩的伶牙俐齿,此时却渐渐将刁蛮的气焰摁了下去,她顿了顿,低下头兀自思量了一会,竟然忍住了要说的话,半响,冷哼一声,陡然转身,离开了兰陵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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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轩出了兰陵王府,时近冬日,天气日渐寒冷,空中飘起零碎雪花,风不大,雪却越来越盛,他到了雪妍阁,钻进了渺翠楼对面的翁花坊。
宇文邕乔装进来了半个时辰,着一身云锦淡缕长衫,外围罩着件貂裘,一派公子哥模样,坐在圆桌边绕有兴致的听花坊的姑娘歌舞,竟然还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把玉扳指,在手里来回仍着。最奇怪的是,他从对面渺翠楼过来时,还带着两个鲜嫩的姑娘,一个看起来也就刚满十八,另一个却是风韵犹存的徐娘半老。两位姑娘各有千秋,跳起舞来那极细的腰肢扭得人直心发慌,那空灵美妙的歌喉更是北齐一绝,宇文邕佯装着对美人颇为兴致,甚至忘了此地为何地了。
元轩手里转着谶窨,黑靴踏在阁楼木梯上没有声音,被楼里的歌舞小曲所淹没,这时跪在珠帘边的丫鬟只着素衣,细声软语地道:“公子来了。”
宇文邕没睁眼,把玉扳指带上,丫环忙起身,为元轩掀帘子,元轩入内,见宇文邕左右围着一圈姑娘,正给他夹菜倒酒。
“鸿凌来了?”
那跪着的姑娘起身过去服侍,元轩一挥手,那姑娘识趣的退了下去,宇文邕笑道:“你该不会真跟着高长恭效忠北齐了吧?怎么着,为着他,忘了家国仇恨?”
元轩肤白如雪,在这歌舞喧天里,却衬得眉眼疏离,眼里神色熠熠生辉,真有点不像凡间的人,他道:“还真会找地方。”
宇文邕摸着玉扳指,冲身边的姑娘摆摆手,他道:“你我是一条船上的,自然要找合适的地方。今日让你来就是让你快活快活,你在北齐深入虎穴,殚精竭虑,要说不好过,还是你元天策不好过,幼时被高洋残害,受尽苦楚,如今还要在北齐宗亲间周旋,与高长恭情不共戴天,却要装作情同手足,还真是难为你了。”
“是啊,”元轩倒是很赞同,像是深有感触,“就是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但我看他对你也不是没有防备,”宇文邕道,“天策,戏演的不够足。”
“你哪里知道,”元轩接过丫鬟递上来的酒,抬眸一笑道,“北齐战神,兰凌王高长恭,那可是世间绝无竟有的盖世俊杰,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我这点小伎俩,怎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如此,”宇文邕夹起一块色香味俱全滴着油的肉,“他都没有害过你?”
“他宽厚仁慈,”元轩道,“不拘小节,与我情同手足,那都是逢场作戏,碍着高演的面子,他忠君爱国,就是知道了,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聊得来而已,在一处同室操戈,若心存芥蒂,不就显不出兰陵王的美誉了不是?”
宇文邕哈哈大笑,道:“好!好!天策,我就怕你与高长恭走的近,忘了咱们的计策,要知道,你我才是一条船上的兄弟,我宇文邕可把你当亲兄弟了,将来我们要做的是天下一统,来来来,尝尝这酒,是不是很熟悉,北齐可没有这么好的酒。”
两人举杯同饮。
宇文邕道:“高长恭是个狠角色,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北齐主位不定,但国势昌盛,这跟北齐三将之首的高长恭有密切的关系,他躬勤巨细,战场上只要有他,仿若战神再世,几乎无败绩,我北周最大得顾虑便是高长恭,但他心性善柔,对人对事就像他的容貌般,春风拂面间令人实难猜不透,天策,需得当心,倘若被他发现你的身份,你们很有可能会有生死一战!”
元轩看着桌上盘子里垂涎欲滴的鱼,他却一筷子没动,转眸道:“凤鸣山破釜沉舟,高长恭没准会起疑,无论如何,目下他不会动我,这便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