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宗龙盘虎踞于北周长安百里之外的深山,影影绰绰,极飘渺之仙。
孙言初被那怪物送了回来,回到蚩尤宗深山后,那怪物便消失不见了。多日的长途跋涉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颓废,他在后山洗了个汤泉浴,褪去对世间繁华的好奇之心,换了件素袍,刮掉胡茬,又回到那个修仙悟道清心寡欲的小道士行列。
蚩尤宗弟子多半是男子,个个修的颇有仙风道骨的模样,隐士宗不问世事,使得这些弟子的性情也变得寡淡,而孙言初却不同,他骨子里极为跳脱,虽说年纪最小,但也不是弟子中辈分最小的,因为还有个小师妹顾子念。
在三大隐士宗门里,除了女娲宗皆是女子,其余二宗基本上都是男子,唯有蚩尤宗里有这么一位女弟子,偏偏顾子念年纪还比孙言初大,可她的样貌十分年轻,看起来比孙言初还要面嫩,顾子念实则是蚩尤宗里年纪最大的,算起来她要比其他弟子大十多岁,只是她长的娇俏可人,没有谁会以为这位不是师妹而是师姐。
顾子念还记得孙言初离开蚩尤宗下山时说的话,这位被所有蚩尤宗弟子称作小师妹的女子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年纪,被人换做小师妹了,可不就是变成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师妹了么,当初孙言初扔下一句话,说等他回来会说说外面的世界,现在他回来了,一想到这,她就对失踪许久的孙言初格外翘首以盼。
如果说蚩尤宗谁对顾子念最好,最能说到一块,那就是此时轰动蚩尤宗的孙言初了。
她十五岁入的蚩尤宗,在那之前,蚩尤宗师尊抱着嗷嗷待哺的孙言初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这样,顾子念变成了小师妹,隐士宗门讲究先来后到,不分年纪。
在蚩尤宗,没有人会猜测这名女子的来历,只是随着小师妹的率真可爱,渐渐有了种种猜测,然而,尘埃落定之后便又回到最初。
孙言初当然不会去猜测这位面容比自己年轻,依然亭亭玉立的女子究竟有多大,在他眼里,无论她多大年纪,八百岁也好,几万岁也罢,都没所谓。红袖添香温香软玉的师妹,孙言初丝毫不敢胡思乱想,他在下山前认真地说过,等我回来告诉你外面的所见所闻。
很可惜,没能在离阙岛见到师尊,还有女娲宗要寻的那位拓跋宗遥华师兄,不过能见到那位会传音入密的老酒鬼真的很惊奇,想起离阙岛的那位岛主周敬,孙言初对顾子念描述道:“师妹,你是不知道离阙岛有多美,乱花飘飞,光怪陆离,若能再下山,我一定带你去见大哥。”
见顾子念双手托腮,眼睛眨都不眨的望着他,便豪迈地继续说道:“离阙道还有一只怪物,飞的极快,你看咱们这儿离拓跋宗千万里,从拓跋宗至离阙岛又是千万里,那怪物却能将我从离阙岛转瞬之间给送回来。”
顾子念看着孙言初唉声叹气道:“师兄啊师兄,你还好,能下山去走一遭,而我,此生只能在这深山孤独终老了。”
孙言初连忙笑道:“说什么傻话,想下山师兄陪你。”
表明心意后,他竟有些羞愧的转过头去,随后听得身后顾子念幽幽地道:
“言初,你不知道我为何会入宗,本来可以过寻常人的生活,只因为爹娘看中钱财,便给我指了一条不归路,此后我便不能随心所欲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些年我在这山里,早已心静如水,可看到你下了一次山,我便也想下山了,毕竟外面的世界很好,谁也不想将大好年华浪费在这里。
她说着心中不免哀叹,入了蚩尤宗,心里还想着入世,她这是有多不甘心。
可此时,孙言初却苦笑道:“小师妹啊,我其实觉得留在这深山也挺好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
他将成羽中毒,打擂台,还有退婚,又将周敬儿女的那些事,以及遥华和女娲宗之间的纠葛细细讲了一遍,最后轻声道:“师妹,有机会,你应该出去看看。”
顾子念没明白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只苦笑道:“师兄这一趟下山,可是见识了很多人间灾难,处处都是陷阱,处处又都是惊喜。”
“若非如此,怎能显出隐世的妙处?”
顾子念嘴角忍不住勾起,那弧度仿佛坚实的能挂起千金万金的一杆秤。
“你知不知道,”孙言初见她笑了,也微笑道,“你笑的时候很美,倘若我病的很重,只要见到你的笑容,我就会好,立刻就好的那种,所以,你的笑能治愈世间所有的疼痛。”
顾子念僵住,脸颊突然红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仿佛是娇羞,顿了许久,她道:“师兄就不好奇,我为何会入宗门?”
孙言初背对着顾子念,捡起地上一块石子扔向栏杆外的水面,不屑道:“有什么好奇?你如果不来,我就没有小师妹,那就活着没意思了不是吗?”
他说着转身朝大殿走,师父与师兄们在等他,离开时不忘转身道:“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多少岁,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师妹。”
说出这些心里话的孙言初走向属于他和师兄们的大殿,一路上瞧见鸟啊狗啊,都不忘来交流一番,这鸟语是那位神秘人传授的,那时他没悟道其中的心法窍门,此刻倒是游刃有余。
孙言初来到大殿,里面以及聚集了蚩尤宗的弟子,殿内负手站立着一位须发莹白的老道,看到孙言初,习惯板着脸,孙言初心内怔了下,嗫嚅道:“师,师父,言,言初回来迟了,还请师父,责,责罚。”
清虚道长估计就是长得严肃,平日就算不怒,也看起来像怒火中烧,一开口便露出老道本来不该有的模样,下一刻眨了眨眼,貌似不太相信能见到小徒弟,喜忧参半地道:“言初啊,你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