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队伍这边已经闹翻了天,灼热的五彩光束四处蹦溅,人群四散逃窜,不久前还争执不休的渔夫和百姓也全然不顾刚才的矛盾,只想逃命。
半空中,一黑一白一紫纠缠着。南宫慕玄身穿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间系有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他长发如墨,束在脑后。南宫肃着一件紫色锦缎长袍,袖口处镶有显眼的金线祥云,他将宝刀立在身前,暴戾的眼眸凝视着前方隐匿在黑色装束下的人。那人只露出一对漆黑的眸子,像是地狱里的冥火一样寒冷刺骨,他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出手狠,落招快,那两人一同应对起来也有些吃力。
“南宫昭雪,你不必再挣扎了,你是打不过我们二人的,放弃抵抗吧。”南宫慕玄故作镇定,却压抑不住内心的惊叹与嫉妒,他不愿相信从前法术低微的弱小子现在竟变得如此厉害。那人依旧不言语,嗜血的瞳孔不起半分波澜。
“别跟他废话,直接要了他的命!”南宫肃扬起大刀,二话不说又冲了上去,三人又厮打起来。
一阵巨大的光晕爆发,强大的气流相撞,掀起疾厉的狂风,吹得树叶漱漱作响,枝干深深弯下了腰,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险些折断。
南宫慕玄和南宫肃难以消释这巨大的冲击力,纷纷跌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哼声。那人也不例外,他费力抑制住了涌上喉咙的腥甜,跌跌撞撞爬起来。
外围的官兵颤颤巍巍围上来,形成一个不太规整的圆,随着他的移动而扭曲,却不敢靠得太近。那人不管不顾,直直走向那个牢笼。
“小浅,你别怕,我来救你了……”他一路呢喃,混沌的大脑没有淹没他最迫切的意识。
小破屋内。
“主子……”阿凛停在门口欲言又止,又犹豫着不敢进去。
“进来吧!”南宫翎将屋里的几个人打量了一遍,招招手让他进来。
“什么事?”
“这……”
“但说无妨,现在这种场合哪里有保留秘密的权利?”他轻笑,故意忽略姬绝尘那虎视眈眈的面容。
“那边人已经抓到了,穿着一身黑衣,带黑色斗篷,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语毕,他怯生生望了两眼,放低了声音又说,“主子,远远看着那人头上好像还长着两只犄角,我猜测……”
“什么!”艾浅一下从椅子上腾了起来,不经意间伤口撕裂了,她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倒抽声。
“你说长着什么?”
“两个犄角。”
艾浅澄澈的眸子短暂地呆滞了,她心底清楚两个犄角意味着什么,那是龙族的象征。
“当真?两个犄角?看来叶姑娘认识一些不容寻常的人呢,而且关系非同凡响,如此才敢舍身来救你啊!”南宫翎笑语悠悠,“要真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就真是太愚蠢了,你们说是不是?”他专注地看着南宫昭雪,不经意的几句话,却几乎一下剥开了艾浅。
“你给我闭嘴,谁知道这又是不是你们一起布好的陷阱?还两个犄角,你以为他是海里的龙吗?”姬绝尘怒气冲冲,根深蒂固的憎恶让他对他产生不了半分信任。
“陷阱?我又没引你们去做任何事。不过叶姑娘好像很着急呢?”
“叶悠扬,坐下。”姬绝尘语气硬了些。
“我要出去。”艾浅转过头,只盯着南宫昭雪一人,她没有过多解释,可单单那眼神就表明了她迫切的心情。
“你受伤了,出去能干什么?不许出去!”南宫昭雪眉梢一扬,蹙起了眉头。
“我一定得去看看。”艾浅仿佛没听见他的话,直愣愣就往外面跑,腿还一瘸一拐的。
“叶悠扬,才把你救出来,你又闹着要出去,你到底要去干嘛?”南宫昭雪真的恼了。
艾浅已经走到了门口,破烂的玄色束身长袍让她看上去更加瘦弱憔悴,“如果是你,你也会去看看的,不是吗?”她撂下这句话,决绝的背影渐行渐远。
在三个人的战争中,凌然本是胜者,可是当他欣喜万分,以为救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时,一把匕首却刺进了他的腰身,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竟然是一张无比陌生的脸。
叶悠扬被人劫走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南宫慕玄那里,他们只当这黑衣人原是和南宫昭雪一伙儿的,满肚子的恨意与怨气全发泄到他身上,残暴地将他打得半死不活,直到他的灵力已经无法隐藏自己的犄角……那异样的东西显现出来。
“那是什么?”
“妖怪啊!这是妖怪!”
“哪里来的畜生?就该用它来祭神。”
眼看风波平息,那些躲在大树背后畏畏缩缩的人也都聚拢过来,七嘴八舌议论着。
“把他装进笼子里,就拿他祭神!”南宫慕玄一声令下,那一团已经奄奄一息的肉体被丢进了笼子。
祭台早已布置整齐。几块平整的木板支起一张花着奇异图案的橙红色方布,方布迎面朝着碧波万顷的大海,鼓满了海风,有些摇摇欲坠。
火红的飞絮绕在一根缠着金线的麻绳上,在热浪的拥抱中布絮纷纷零零闪烁着,像西域女人衬裙的下摆。一张掉漆破方桌立在一旁,上面摆放着几本泛黄的经书,四角已经卷了,甚至折了。
一个白胡子尖嘴猴腮的老头站在桌子后面,手里拿着一本经书正摇头晃脑地念着,已经陷入自我陶醉,这是涂县爷托人四处打听找来的专门人员。
南宫慕玄一行人到了,此刻正是中午十分,日头正是最毒的时刻,他嘱咐下人立马开始。
“你愿意救她,我倒要看看她愿不愿意救你。”他高深莫测一笑,等着最后的大鱼。
那老头儿顶着烈日叽叽咕咕念着经,祭台周围稀稀疏疏剩了几个人,其余那些也并未离去,只是跑到桉树下躲着了,为了听那冗长的悼念而中暑,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何况连太子爷都在大树下乘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