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由漩涡中心不断蔓延,很快侵占了大片海域,在这诡谲的混黑中,显得如此浓烈而炽热。
“天哪!这肯定是海底怪物,海底怪物要上来吃人了!”
“快跑,快跑!”
……
有人着急上山,也有人急忙下山,整个清陵县混乱不堪,原本整洁的街道一片狼藉。
萧三娘稳坐在三楼楼阁上,平静地听着外面的一切动静。
“三娘,我们要不要也找一个地方躲一躲。”嬷嬷红莲谨慎地开口。虽然翠红楼靠近西边街道,安全性较高,但天灾怎么能说得清楚。
“你带姑娘们去避一避吧。”她招招手,示意她退下。
“那三娘你怎么办?”
“我自由分寸。”她拧眉又看向窗外,红莲不便打扰就退下了。
偌大的翠红楼完全安静下来,只剩窗户拍打墙壁的响声,声音逐渐大了起来,让人疑心窗户要掉落了。
萧三娘面前的窗户大开着,寒风扑面而来,吹乱了她的鬓发,她眉眼一转,整个人消失在了房间里。
南宫昭雪驾着烈马驰骋在茫茫的原野中,在这黑黝黝一片的夜晚,少年一袭白衣,成了混黑中最纯洁的一抹印记。
他凭直觉正往清陵县赶。
海底世界。
那漩涡仍在以毁天灭地的气势凝聚万物,孟无忧和孟无羁停在一里开外的边缘,不敢再上前一步,他们害怕自己保持不住,要被吞噬进那茫茫的一片红中。
“这……”孟无忧震惊不已,如果任凭这样的威力扩散,只怕会毁掉整个海底世界。
“这就是那邪物的力量。”孟无羁呆呆看着,全身上下每条蛊虫也伸出尖尖的脑袋盯着。
那海面的漩涡和头顶浓厚的天相接,墨云也旋转起来,海天同体,成为这混沌世界的主宰。
海底世界如一锅乱炖的大杂烩,大家都躲藏到深海洞穴里去,害怕被强大的引力卷走。
忽然,漩涡正中心那朱砂般的一抹艳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冲上天,海底里地动山摇,无数巨响炸裂在各个角落,孟氏兄妹赶紧躲闪,但是因为距离太近,仍然受了伤。
海底世界无数渺小的生命都葬送在了这次波乱中。
那直冲云霄的一抹红携带着擎天般巨大的水柱,刺破浑厚的乌云,往上,再往上……仿佛要直逼太阳。
层层叠叠的乌云散去了,金光丝丝缕缕照射下来,一扫阴霾。
三更半夜,金光普度,惊得谁也睡不着觉。寄居在屠止山上的百姓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正祈祷着。
一记惊雷绝响,所有的光芒都卸下了,那妖冶的红晕也不复再见。
整个神迹大陆回复了平常,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断情崖上,有一妙龄女子,她红纱拂面,不见真容,但眼波流转间便可勾魂夺魄,一袭鲜红长衣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
柔和的风翩然而至,吹落了那摇摇欲坠的面纱,那狰狞可怖的红纹已经消失殆尽,她那绝美的面容上勾着一抹狡黠的邪笑,整个人透着神圣不可侵犯的邪魅。
原来灰飞烟灭的身体借着神迹大陆隐藏在深海之底的灵气与魔气重铸,艾浅重新拥有了艾浅的一切。
黑域印记仍附着在她胸前,昭示着她的不平凡,她那葱段般的纤纤细指套着熠熠发光的黄宝石戒指,那是枉生。
淡黄的光铺散开来,盈满了漆黑一片的空气。她目光慵懒,盯着那黄光,直到它逐渐蜕变为蓝光,紧接着一个人形渐渐显露出来。
圣徒面貌的灵兽出现了,他皮肤白皙,全身上下盈着雾蒙蒙的白光,雪白的长发缓缓飘动,那湛蓝的华服高贵而精致。
“参见主人。”他低下头,那一张上帝精心雕制的面容写满肃穆,瞳孔中也满含敬畏与真诚。
“不必客气。”她随意摆摆手,“进去好好修炼吧。”
“是。”蓝光一闪,灵兽又消失了。
艾浅端坐在崖边,白皙光洁的大腿在风中轻轻晃动着,脚下是十来丈的悬崖,崖下是波涛汹涌,黑色的礁石在朦胧的夜色中显出坚毅的轮廓。
她眺望远方的天际线,却看不真切,大海一片死寂,海天交界处相差无几,她收回视线。
她感到自己的内心是超然的宁静,在这宁静中又摇曳出一株小火苗,火苗周围却是极厚的寒冰,寒冰裹挟着火苗,势要将它熄灭……
她停止思考,仰面倒在冰冷的石头上,她不会感到冷,因为她本就是属于深海之底的冷血生物,海巫和龙鱼的后代,海底世界唯一拥有火系法术的怪物。
清陵县北郊。
已到辰时,但深冬的天依旧晦涩无比,草木凋零,朔风毫无阻碍地扑打在人脸上,好在南宫昭雪带着掩人耳目的黑巾,尚能抵挡寒冷。
此刻他被眼前的女人挡住了去路,“你是……”他记得面前这个女子是当初南宫慕玄身旁的妓女,但他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
“你叫雪……”他眯着眼,实在想不起来。
“雪妩,难为殿下还记得……不,不对,应该是陛下了。”那妖媚的女子浅笑盈盈,举手投足间风韵十足。
“你怎么在这里?你可知道南宫慕玄的下落?”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这样肃杀的冬天,她一个凡尘女子竟然只穿着纤薄的里衣,又出现在这人迹罕至的郊区。
“南宫慕玄?那个懦夫?哈哈……”雪妩轻笑两声,没言语了,四周是瘆人的寂静。
南宫昭雪眉头紧皱,他看不透面前的女人,但不安越来越强烈。
“陛下,可以捎我一程吗?我想去清陵县。”雪妩并不扭捏作态,在搔首弄姿的同时,还算恭敬。
“我有要紧事,不能耽搁。”他想委婉拒绝。
“要紧事?你是要去找黑域印记降生之主吗?哈哈哈……”她兀自大笑起来。
“你怎么知道?你究竟是谁?”当初看见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他不是没有怀疑,可因为和自己毫不相干,便没有过多关注,这么一看她果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