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直接把这些帕子给苏六就好了,我们上次约定以后两个月结一次钱。”
苏静月将帕子整理放在楚辞的挎包中,今日楚辞要跟着村里的小伙们,一起去采购晚上大席的食材。
牛车太慢,楚辞牵着马去套老三叔家的车板。
“嗯,我知道的,我先去把帕子交了,再去买菜。”
楚辞大口大口喝着粥,两个小朋友一人占桌子的一边,也端着个碗在喝粥。
“再带些有肉的猪大骨回来吧,熬熬汤喝,五月也要骨头磨牙。”
苏静月想了想,再次出声,楚辞端着碗边喝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今天早上是虾干粥,苏静月昨晚就将海虾干剥皮浸泡,将白粥煲的稠稠的,将海虾干和细姜丝加进去小火焖煮,出锅时撒上一把葱花。
又鲜又香,喝上一碗,全身都暖和起来了。
“昭昭和明明快点了。”苏静月将两个小朋友的包拿了出来,催促道。
“嗯嗯嗯”
昭昭和明明乖巧点头,楚明的手伸向汤勺,往自己和妹妹的碗里,又舀了两勺粥。
太阳现在出来的晚,早上也有些寒深露重,被窝里就格外暖和,两个小朋友有些赖床。
别说他们,苏静月自己都不想起床,但是没办法,两个小朋友必须上学。
昭昭和明明吃完早餐,苏静月送他们两个去村口,在村口遇到了同样送孩子的孙婶子。
两人回家时聊上几句,孙婶子问楚辞拿了多少钱,苏静月说三百文,楚辞昨天下午回来就和她通过气了。
孙婶子说自家只拿了七十文,家里的钱,大头都给两个孩子读私塾用了,下半年只能看大河叔在镇上找点活,攒钱做明年的学费和日常的用度。
各家都有各家的难事,苏静月只能庆幸自己学了一门实用的手艺,加上楚辞也有点本事,才不至于为钱犯难。
苏静月对着孙婶子说:“婶子,你可以绣些帕子,我这有靠谱的掌柜。”
孙婶子连连摇头:“我绣艺不好,绣帕子价格低,划不来。”
她绣花只能说是难看,裁衣倒是裁的挺不错的,平常的缝补也是可以,但是一遇到绣样子,手指就和打架了一样。
苏静月听着这话,也只能将牵线的心思按捺下来,她也实在想不到什么,可以帮孙婶子的了。
要是自己开工坊,倒是可以请婶子来帮忙,但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楚辞也有点忙不过来,工坊,现在还只是自己的想法。
下午的时候,秀莲嫂子和孙婶子叫着自己去谷场那边帮忙,这次的席位比上次端午的小,只有二十桌左右。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来参加葬礼的,不想出钱出力的人,自然就不会来吃饭。
“他们也不怕以后遭难,这样的事都不来,瞎了心眼了。”
孙婶子一边揉面,一边骂骂咧咧,现在村里没有人不知道五叔公临终前说的那一番话,他们对地仙先生有着敬意,说什么都是信的。
苏静月正在拌馅料,不置一词,她现在对这种只有敬畏之心,但从小受的教育,让她迷信不来。
上次的饼做的好,黄嫂子的婆婆把小食又交给自己了,今天做的是韭菜饼。
韭菜是贵山叔拿来的,除了韭菜,今天吃的辣椒、蒜苗、芹菜、香葱,都是贵山叔从地里扯来的。
秀莲嫂子和王婶子正在帮忙洗菜,她们两个在水渠那边。
明明和昭昭在家里背书,大龙二虎也在,谭夫子布置了作业,明日要小检,四个小朋友都有些着急,因为背不出来回打手心。
待会吃饭的时候,让楚辞去接他们。
楚辞和楚仲两人去山上了,砍竹子和松柏枝布置祠堂外面,现在还没有回来。
奏丧乐和唱悼词的师傅们都来了,现在都在祠堂里,楚富贵正在门外接待五叔公的一些外家亲戚。
五叔公前面有三个姐姐,都已经去世了,来的是外甥和外甥女,还有一个亲弟弟,成亲之后就搬离了楚家冲,许多年未曾回来,也联系不上他,不然可以让侄子回来请灵牌。
路遥马急的年代,亲人之间,连书信一封,都成了难事,一朝分离,竟成了永生不见。
酉时三刻时,楚辞回家将四个小孩都带来了,几人额上都系着白布长条,孙婶子早就拿了几根过来,给秀莲嫂子和她系上了。
听见祠堂传来一声锣鼓,几人放下手中的活,走到祠堂外面站着,昭昭跟着苏静月,楚辞则是带着楚明和大龙二虎进了祠堂里面。
这是要大殓了,也就是死者入棺,生者做最后的告别,男辈在里,女辈在外。
苏静月只在众多背影之间的缝隙,看见了一抹朱红,她将昭昭护在自己的怀里,避免挤到她。
唱词人在丧乐声中说了些什么,苏静月一句都没听懂,别人躬腰下拜的时候,她就带着昭昭有样学样。
唱词人一声高呼“盖棺”,哀呼哭泣声响彻整个祠堂,旁边的孙婶子眼泪说来就来,哭的不能自已,捶胸顿足、嚎啕大哭的人也不在少数。
苏静月有点懵,身边的昭昭被吓的往她的怀里躲,事先没人告诉她要哭,她都没来得及酝酿一下情绪。
秀莲嫂子低着头,用手拉了拉她的衣摆,苏静月学她的样低着头,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这是送别的形式,表达出对逝者的哀思。
收殓盖棺之后就是大席了,还是上次的席位,她们和孙婶子和秀莲嫂子家凑了一桌。
吃完饭后,苏静月和秀莲嫂子帮着一起收了桌子和碗筷,王嫂子婆婆这次是不收钱的,大家不能吃了就走了。
谷场上燃了大火堆,村里人拿着椅子围了一圈,坐着闲聊和取暖,大家的头上都带着白布,在火光的映照下,影子覆在平坦的地面上。
苏静月和楚辞在火堆边,呆了一会儿,走进祠堂给五叔公上了柱香,就带着昭昭和明明回去了。
他们明日还要上学,回去洗了澡,要早点休息,不然第二天又爬不起来。
走在路上,还能听见祠堂的哀乐,越走越近,倒是狗吠声越来越大,好像是五月在叫。
今天把五月锁在家里了,它最近晚上都想着跑出去玩,楚辞觉得它的心思有点野了,怕它在外面咬到人。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老远就看见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门口的木槛上。
楚辞让苏静月带着两个小孩原地等一会,他先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发现丢在自家门口的,竟是被一床破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