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的登基大典,楚辞早醒,窗外夜色黑沉,一轮圆月高高挂起。
“哼——”
楚辞仰面躺在床上,鼻子重重呼出一口气,左手半搭在眼前,被子下的右手半抱熟睡的儿子。
他侧头看去,最先看见妻子圆圆的后脑勺,柔顺的乌发散落在被子外面,侧身挡住了睡在最里面的阿福。
楚辞再看自己怀里微张小嘴的儿子,手掌轻盖在他小小的额头上,见正常才放心收拾自己。
闹闹不舒服,楚辞白日里在外面当值,晚上才有时间回来陪儿子。
生了病的闹闹粘人了些,只让苏静月和楚辞抱,其余人多盯着他看两眼,都委屈的不行。
阿福见哥哥不舒服,也不抢娘亲了,成日里去烦一一捣蛋。
这兄妹俩也不得了,一一三岁生辰后,明事许多,苏静月以为会轻松些,结果会跑会跳的小女儿接了班。
话都说不圆说不全的小娃娃,凶巴巴的指使哥哥帮着自己捣乱。
苏静月板着脸,还没开始教训,团子似的小姑娘一屁股坐地上,握着小拳头呜呜的哭。
除了第一次屁股摔痛是真哭,其他时候苏静月看都是演的,感情不到位时,扯着嗓子干嚎,眯眯着眼睛,圆嘟嘟的脸蛋上,半滴泪水的影子不见。
楚辞在外间收拾好自己,轻着脚步回到内室,俯身给苏静月和孩子理了理被子,抬身准备走时,阿福毫无征兆睁开了眼睛。
给楚辞吓一跳,等他想怎么哄女儿睡觉时,阿福又闭上了眼睛,咂咂小嘴拱进苏静月怀里又睡着了。
这番弄的楚辞不敢再多动作,轻手轻脚和做贼似的离开房间。
楚辞身边的亲卫提着食盒站在门口,见楚辞出来,立马跟了上去。
楚辞平淡着面容,走了两步突然皱眉停了下来,他转身伸手。
“食盒给我,今日你们守着侯府,莫要离开。”
“是。”
亲卫应下,将食盒递给主子,站在原地见楚辞离去。
楚辞到门口时,苏沪和小刀也刚来,三人出发去宫中。
皇帝登基是天下的大事,宫里早已忙碌起来,苏沪几人在路上是碰到了傅征父子。
几人赶到宫中,傅征和苏沪等老臣,立马又被新帝召去,楚辞和傅煊则是去了李玉白的东宫。
“来了?坐吧,用早饭吗?”
李玉白坐在桌前,身侧是正在替他布菜的廖如兰。
谢燃年揽着傅煊上前坐下,“臣和傅煊未用,谢过太子是。”
“你也不像个客气的主。”
李玉白毫不介意他的逾越,傅煊和谢燃年是他的年少玩伴,皇祖父在世时,他们一家并未去封地。
再看默不作声的楚辞,李玉白笑问:“楚辞,你媳妇这是又给你做了早点,那不得半夜就起来?”
楚辞抿唇:“月娘吩咐厨房做的,我媳妇又不是丫鬟。”
他这话刺激到李玉白,当即问廖如兰,“兰儿,你今日起早可犯困。”
廖如兰心里直翻白眼,腹诽自从我跟着你,哪日不是起的比狗早,但想到今日的计划,面上笑颜如花。
“太子,妾不困,待在太子身边才是最开心的事情。”
李玉白得意看向楚辞,脸上的止都止不住,楚辞是夫纲不振,男人得像他一样。
离开东宫后,谢燃年凑到傅煊耳边,悄默默的说:“太子侧妃不对劲,她那模样和青蕊想走时,一模一样。”
傅煊睨他一眼,推开了谢燃年,垂头道:“别人的家事,别插手。”
不知为何,他想到的是苏月在很久前在宫宴上说的话。
她说她的夫君,一生只能有她一人,无论身心。
他也记得,李玉白说过,太子侧妃和苏月是在沧州相交的好友。
“我知道,与其关心太子的妾室,还不如将心思放在今日。”
谢燃年正经许多,他再度看向傅煊,却并未特意收敛语气。
“你说这姜瑜到底会躲在何处,怎么到处寻他都寻不到。”
傅煊这段时间都在为此事操劳,楚辞那边也没有任何头绪,一时陷入僵局中。
“民宅、破庙、客栈、商铺酒楼......郊外......”傅煊罗列京城所有能藏匿的地点,问谢燃年:“可有半点蛛丝马迹。”
“京城翻了个底朝天,泥巴里的王八都找出来了,就是不见姜定坤那鳖孙。”谢燃年骂骂咧咧个不停。
“慎重些,姜瑜能做到大理寺卿,绝非草包。”傅煊反复叮嘱眼高于顶的谢燃年。
宫变那天,城外各处设了关卡,姜瑜再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离开京城,他一定躲匿在某处,想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说罢,他又问:“青蕊也不知?”
谢燃年皱眉,语气有些不高兴,“你在怀疑青蕊,她不会瞒我们,你知道她自小在姜家过得并不好。”
“我只是是问问。”傅煊不再多说,燃年对姜青蕊没有儿女之情,但有儿时长大的情分。
嘴里说着讨厌姜青蕊,行动上永远维护。
他们这群人,小时在皇城,长大后路异人散,分别成常态,都有了归宿。
唯独他,过尽千帆皆不是。
“你们快些,怎么越走越慢?”
李玉白在前催促,这个太子不好当,急着去大殿,还要管着不好好走路的下属,再看始终和他步伐一致的楚辞,真是太合他眼缘!
楚辞:不知道月娘醒没醒,刚上值就好想回家。
-------------------------------------
此时此刻,京中曾经的云村。
低矮的房屋内矮门紧闭,四周杂草丛生,北风冷吹,落叶纷纷,透露着荒芜的气息。
村民们随着云州军离开后,原本的云村成了凄凉的孤村。
这里过于偏僻穷苦,又在皇城中,可耕种的土地几乎没有,有些无家可归的乞丐撬开门锁,在里面扎窝。
白天他们出去乞讨,也会好好的将门锁上,避免领地被侵占,此时的云村门门紧闭,生活气息毫无,只有最深处的泥砖茅屋,隐隐可见微微火光。
“主子,你吃些石榴。”
“滚开。”
透过窄小的窗户,昏暗的平房内燃烧着小堆柴火,靠着墙角喘息的男人,挥手甩开了面前半跪老仆捧着的石榴。
男人眼神凶狠,浑身带着滔天煞气,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