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县令死,谷场立马乱了套,同时也暴露了楚辞的位置。
不过,从他杀县令时,楚辞没有想过要躲,他今日是一定要带着昭昭明明离开。
现场的混乱吓坏不少村民,见黑衣人往一个方向涌去,守卫有了缺口,楚家冲的人四散跑走,生怕晚一步,误伤自己。
这些人当中也有聪明人,知道楚辞是为弟妹而来,依然死死钳制明明和昭昭。
有这两个孩子在,妄楚辞不敢是嚣张。
只是他们太过低估楚辞的实力,也不相信偏远小村中会有如此人物。
原本晴朗的天色,霎时阴沉,整个天地之间蓦然如同黑夜般暗下来,狂风带着水汽席卷谷场。
一滴、两滴、三滴......暴雨来临。
禁锢着小孩的两个捕快,在倾盆的雨幕中看见,少年持着滴血的长刀,如同地狱索命的鬼神,向他们而来。
雨水粘连他的长发,顺着刀削似的下颚流下,湿透的蓝布短衫紧紧贴着少年上身,依稀可见遒劲肌肉纹理,挺直的背脊,狠厉的眼神。
看起来少不经事的年纪,却有令人震撼的蓬勃生命力,常人不所及的镇定果断,以及无所畏惧的少年意气,时刻透露着一种信号。
人挡、杀人,神挡、诛神。
“还不滚么?那和他们一样,把命留在这里。”
语气足够平常,如果忽略他身后遍布的尸体。
“饶命......少侠饶命......”
唯一活着的两个人,连忙放开手,屁滚尿流的离开,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偌大的谷场,只剩下楚辞、昭昭、明明。
“害怕吗?”
跟在楚辞身边的苏静月,原本在紧张打量自家夫君在混战中,被刺到的几处伤,听到他的声音,委屈的不行。
“吓死我了!”
“不怕。”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也听见了昭昭和明明坚定的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哈。”楚辞在雨幕中笑的大声,手中提着的刀,始终没有放开。
“那我们走。”
楚辞单手抱起昭昭,蹲在地上,等明明爬上他的后背,往村口离去。
“辞哥儿!”几道相同的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过来。
楚辞带着弟妹回头望去,贵山叔、王婶子、富贵叔、大河叔和孙婶子带着大龙二虎从房屋后面出来。
几人皆站在雨幕中,被雨水浸透了衣服。
“明明,昭昭!”
二虎手里捏着什么,小跑着过来,站在楚辞身前,张开了手,是枚银锭子。
“给,我在雨水里洗过了。”
楚明抹了把脸,不知道是从涨红的眼里流出的泪水,还是雨水,哽咽着对二虎说:“你自己留着,可以买很多很多的糖。”
“你和昭昭,比糖重要。”二虎哭着将银子塞到明明手立,转身就跑。
“你们快些走,我娘说一定要记得回楚家冲的路。”
楚辞看向前方,对着几位长辈遥遥鞠躬,转身飞奔出村口,带着昭昭和明明离开了。
他们无法再待下去,留在村子里,只会为这里带来麻烦。
“哥哥,我们还会回来吗?”昭昭小声问楚辞。
“会,不回家能去哪儿?”楚辞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妹妹。
他们在路上遇到来找的罗大哥,楚辞带着昭昭和明明上了马车,小刀也在里面。
再不能做耽搁,立马往青州的方向奔去,如同苏静月经历的一样。
这一次,他们仍然准备去找青阳王,没有比这能更快解决眼前困境的办法。
只是,不一样的是,他们在半路上,便被拦截。
被沧州知府亲自带着沧州守军精锐,拦在距青州不远的乡道。
“楚辞?今日你只能到这里。”
沧州知府陆英丝毫部将楚辞放在眼里,看他们的眼神如同看将死之人一样。
楚辞看了看包围他们的兵马,与罗大哥一同下了马车,抽出了长刀。
两人一言不发,只动作不停的砍杀冲上来的人马,护住马车。
可是,人实在是太多。
任凭楚辞有天大的本事,也终究不是神,他挡不住源源不断用上来的军兵,还是隶属州府守军的精锐。
眼前所见的一切,让苏静月深深无力,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这是她最爱之人,她视之为家人的大哥、弟弟、妹妹,切身经历的一世,短暂的一世。
小刀重伤仍用身躯,挡住了刺向昭昭、明明的刀,可还是没有护住他们的性命,罗大哥为掩护楚辞离开,被万箭穿心......
楚辞不想走的,小刀、昭昭、明明......倒在他的不远处,是罗大哥临死前的那句话,才让楚辞从必死的决心中,重伤逃走。
“你若死了,便无人为我们洗刷冤屈,也无人为我们报仇。”
苏静月看着楚辞顶着满身的伤,艰难的伏在马背上,追兵追的很紧,若是再慢些就能看见马背上的楚辞。
楚辞也知道,他在半路上用刀刺向马屁股,从马上跳了下来,躲到一簇茂盛的低矮树丛中。
马蹄声追赶过去,并未发现不对劲,楚辞侧首看见陆英带着人离开,承受不住伤势晕睡在树丛后。
苏静月跪在他身边干着急,因为她发现马蹄声又出现了,该是陆英发现楚辞不在马上,又返了回来。
“夫君......嗯呜,你快醒醒,他们要来了,快走,夫君......”
苏静月泪流满面,看着自己的手,一次又一次穿过昏睡在树丛后的楚辞。
前后都传来了大批人马赶来的声音,可楚辞毫无动静。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如此不甘的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