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是,嗯……当你经历了长时期的心情低谷,和暴躁压抑后,会觉得自己看什么都不顺眼。甚至会觉得身边最亲近的人也面目可憎,会在别人开怀大笑的时候阴暗地诅咒对方乐极生悲。”
“但是,突然有一天,也许是一个瞬间,也许是一种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契机,一觉睡醒之后,发现一切重新进入了正轨,你的世界里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你会很害怕这种正常生活消失,于是你拼尽全力都要好好的经营现在,并且……会非常害怕回到之前的那种状态。”
“我不想再回到曾经的那种生活,我只想做现在我拥有的一切。所以不管谁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回去了。”
那是在那个被困在地窖的夜晚里,祁雁回曾对付美诗说出的推心置腹。
在当时,付美诗还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她只感到各种懵圈。
可如今再回想起那番话,却是另一番感受了。
大概是在那个时候,祁雁回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便他从来没有把自己的遭遇和经历吐槽过一次,他每天都是积极、向上的生活着,但从他偶然出神的表情里,付美诗多多少少感受得到——
“祁哥的确是个有故事的男人。”付美诗感慨地长长叹气,甚至还对抛弃自己的男人产生了一丝怜惜。
路屿璐却不屑地“啧”道:“拜托大姐,搞清楚状况吧你,人家是含着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金汤匙出生的富六代,用得着你这个贫穷的拆二代怜惜吗?”
“求求别说那种毒鸡汤了。”林凌嫌烦地揉起了太阳穴:“我就说过,阿付看男人的眼光很有问题,一个矫情的富六代有什么好的?还不是带着他的行李跑路了?结果又冒出两个他家里面的大哥小弟地来弹劾你,搞得好像你睡了他们兄弟能占到多大便宜一样,都不提给损失费的,切,什么破烂小气的家族。”
祁鹭走在这时听不惯地跳起来掐架:“你们两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品头论足的?什么叫睡了谁占了多大便宜?祁雁回的身子不值钱吗?男人就不配有青春吗?凭什么就要我们给你们损失费?谁赔偿谁还说不定呢!”
“哦莫哦莫!”路屿璐听不下去了,她惊恐地挥舞着小拳头叫喊着:“这种小舅哥可不行啊!简直不尊重女性到了极点!放到网上是要被女拳喷子虐杀千万次的!”
祁鹭走一听,立刻飞快地凑近付美诗身边使了个眼色,外加小声嘀咕道:“我五哥在这里我也没办法,戏还是要演的,但等找到祁雁回之后,我会想办法从我的私房钱里掏出一部分弥补你的,嫂嫂。”
所以……是要联手对抗黑暗魔王祁鹤来的意思吗?付美诗以眼相问。
祁鹭走努力的挤弄着表情做出五官式回复:理解错了!不能和我五哥对着干!除了归顺别无他法,任何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顺从他的话,也许会得到一些甜头的,懂了吧?
以上是付美诗从祁鹭走的挤眉弄眼里得到的信息。于是她也理解成祁雁回这么多年来,也是这样“归顺”生活的。
真是细思极恐啊,明明是个健康开朗有梦想的好青年,热爱厨艺事业、毫无不良嗜好,做的一手好菜还凭借自己的实力创建了视频号,拥有着一众追捧的粉丝,即便是这个青年不露脸也能凭借人格魅力吸引到一大票铁粉,就是这样一个人,竟被自己的亲人断定为“社恐”,还要接受各种心理治疗,偏偏都惨成这般田地了还不够,胜似被害者的青年竟然选择了顺从!
还顺从的活到了二十五岁才醒悟、才逃走!
这分明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吧!
什么狗屁社恐,付美诗只觉得祁雁回被pUA到已经对祁鹤来产生了一种“不忍让哥哥失望”的情结。这种情结造成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甚至会协助对方加害自己,甚至有可能把解救者当成敌人。
太荒谬了!世间竟然会有这种哥哥,虽然是堂的!付美诗真替祁雁回感到悲痛!
“对弟弟的要求高如珠穆朗玛,限制他如同限制十八岁以下未成年,连他身边的人与朋友都有细致入微的要求,估计你也是第一个认为自己弟弟有社恐的人吧?”付美诗惊乱地捂着嘴,又痛心、又憎恨地将目光落在了祁鹤来的身上。
祁鹤来不满地眯起眼,反问付美诗:“心思缜密如我,第一个发现我弟弟出现异常,有什么不对么?”
果然是这样!
“然后……然后你就将你认定的这件事告知了家族里的所有人。”付美诗抬起手,指着祁鹤来,颇有柯南指证真凶时的决绝。
祁鹤来再一次优雅地翘起了他的二郎腿,微笑的嘴角仿佛暗藏着危险的杀机,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为了将他的病情普及给大家,这样家人们才能更好的掌握和他相处的尺度。你当然不了解社恐了,毕竟我们在和他交流的过程中都要小心翼翼,这样才能有助于他恢复健康,可你好像一点都没有把他当做是一个病人来呵护呢。”
“祁哥不是病人!你不要再pUA他了!”付美诗忍无可忍道:“他是一个快乐的美食主播!他做的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你给我闭嘴。”祁鹤来的脸色顷刻间风雨欲来,他阴沉着眼神,像是露出本来面目那样冷酷无情地斥责道:“归根结底,都是你没有照顾好我可爱的弟弟,你根本不了解他的一切,有什么资格来评论他?哼,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爱的弟弟也不会遭人诬陷。”
诬陷?
这个关键词令付美诗一愣,猛然间想起了自己那间被查封的店铺。
原来打从一开始起,这个祁鹤来就一直在暗中监视着祁雁回,连同她在内的一举一动了。
并且,他全然不认为自己这种令人窒息的做法有多让人不寒而栗。
“我懂了。”付美诗缓慢地点着头,她试图感受祁雁回的绝望心境,并从中get到了痛苦的根源,“是你的种种做法让祁哥倍感压力,这全部都是因为你……你完全没有找到和祁哥相处的正确方式,简直就是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