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打算过去的土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豫了。于是一堆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退了出来。
裴少宴的赏金很高。
他们这些人带着活的裴少宴回去,分到的钱够他们潇洒一辈子,既如此,何必回头去找陈哥?
想到这儿,为首的那个绿豆眼抬刀一指,说:“这娘们害死了陈哥,咱们也别回头了,杀了她给陈哥报仇如何?”
“好!”
“给陈哥报仇!”
叫嚣着的土匪们一步步逼近李昭。
“你们可以杀我,但请看他……”李昭丝毫不慌,头一偏,用嘴努了努轮椅上的裴少宴,说:“你们不是要活的吗?听说活的价值千金,他如今能活命都考我医术吊着,你若动我,他也活不了。”
面无表情的裴少宴配合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土匪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倒是后头一个土匪喊道:“既然你会医术,那你来救老张,他刚中了箭,气儿都快不足啦!”
人群让开一条路。
李昭瞟了眼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那个土匪。
不想救。
但不得不救。
李昭叹了口气,起身走过去,说道:“给我准备烈酒和小刀。”
“快去快去。”一旁的土匪赶忙摆手。
不一会儿,烈酒和匕首都摆在了李昭的面前。
她翻手将迷药撒在地上这人的口鼻处,紧接着反握匕首,将箭杆截短至离伤口只有半指宽的位置。
烈酒咕咚咕咚倒在伤口上,洗净了污血和泥沙。
“能行吗?”
“她怎么在用刀戳老张!”
“天呐,她在剜老张的肉,别是刚才怀恨在心,现在蓄意报复!”
土匪们窃窃私语。
“安静些。”李昭手没停,斜眸警告了他们一句。
四周顿时一片安静。
李昭则回头继续将箭簇旁边的皮肉慢慢剖开,最后在看到箭簇倒钩时,才用烈酒浇过的匕首挑起箭簇。
箭头取了,剩下就是用药、包扎,等恢复。
李昭擦了把汗,起身,说:“命肯定是保住了,但中箭补位是胸口,后续会不会有其他的反应,我不能保证。”
又说:“我会给你们开药,到时候你们找个药堂将药买齐就是了,现在先用我自己的药顶着。”
众人看地上老张的脸色逐渐红润,这才信了李昭是善医术的人,没敢再动她。
老张被抬上马车后,李昭和裴少宴也被先后丢上了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自桐城离开。
瞧着他们那大摇大摆,堂而皇之的模样,李昭意识到,裴廷风可能与桐城县令打了个招呼,势必要在今日将裴少宴抓到手。
要活的……
这说明裴廷风还没有找到悟道所藏匿的东西。
土匪们很是谨慎。
出桐城后,便给李昭和裴少宴带上了头套。
尽管看不到外界,但李昭还是感觉到了马车在经历了很长一段的平坦的路之后,开始爬坡,且这个坡相当崎岖。
五峰岭?
看来锦辛他们查的方向到也没错。
哒哒的马蹄渐渐停下。
李昭被拽出了马车,等她头上的头套被摘时,她已经被丢在了一个没有窗户的柴房里,而裴少宴不在。
确认四周无人后,李昭借一角的柴刀隔开了手上的麻绳。
柴房门口守着两个土匪。
许是因为已经抓到了裴少宴,土匪的警惕性下降了许多。两人捏着个酒葫芦坐在门口的柴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钱咱们什么时候拿到?”
“得等那个裴郎君开口才行吧?”
“要我说,我们动作这么快,不如直接上刑,把他的嘴撬开。不然,让隔壁山头的知道我们得手了,还不过来横插一刀?”
“可我觉得,那裴二郎君到底是世家子弟,老大不用刑不杀他,估计还是想留个退路,不然……要是被那裴家家主知道了,还不恨上我们?”
“那怎么办?要是他不交代,我们还能硬耗着?你没听说吗?隔壁两伙人都拿到了一部分赏金,该抢的抢了,该得的得了。”
“要是有命拿没命享怎么办?你可是不知道,老王那一伙被悉数砍了头,寨子上下一个活口都没有!什么人能做到这个地步?那种人是我们惹得起的?”
隔壁山头还有两伙人?
李昭目光一冷。
看来裴廷风还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只不过从外面那人说的来看,其中那个已经被灭了口的,正是李昭当时下了药的那个寨子,动手的便是悟道。
柴房外的两人听上去像是喝大了,口齿开始不太清晰,说话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渐渐就没了声音。
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李昭指尖弹出迷烟,然后数了十来二十下之后,才探身出去。
两个酒鬼倒在了地上。
夜色清冷,李昭杀心起了又被压下,最终是跨过他们,潜入了夜色之中。
被收走的刀就放在隔壁。
李昭轻巧地从窗户翻进去,把刀拿上,转头就找到了裴少宴的所在。倒不是她找人厉害,而是这偌大的寨子,拢共就一个地方看守森严,想找不到都难。
屋内,裴少宴与一个年轻男人对坐着。
“裴二郎君还没认清形势吗?你的人手都遣出去了,没人能来救你。”男人双手交叠在一起,微微一笑,说:“只要裴二郎君说出悟道的事,我能做主,送裴二郎君下山。”
“我兄长就是这么吩咐你的?”裴少宴跟着一笑,说道:“应该不是吧?他一向对我是欲杀之而后快,真有了机会,岂能错过?”
男人挑眉,道:“你们裴家的内斗,我们是不管的,他付钱给我,要我做的是抓到你,问得悟道手中那份密信的下落。”
千两黄金,仅限于此。
“那其他两位呢?”裴少宴问。
“哦?”男人来了兴趣,身子坐直了些,说:“看来裴二郎君查到的东西不少啊!贵府大郎君的确雇了不止我一个,可我是图财,没必要将命搭上,不是吗?”
弦外之音,不言自明。
冒着得罪裴家家主的风险谋杀裴少宴,实在不是什么理智的事,哪怕明面上那位家主不怎么宠爱裴少宴,裴少宴却仍旧是裴家的嫡郎君。
杀他,就是在打裴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