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江回来的时候,一家子老老小小正围在葡萄架下剥板栗的刺壳。
看到板栗的个头,苏长江明显愣了一下。
“哪儿来的板栗个头这么大?”
“你二小子去后山打的。”张凤霞用砍刀砍着板栗外面的刺壳,砍出一条缝以后再用烂剪刀去撬。
周秀巧用镰刀砍,弄出缝儿之后用镰刀背一拨,刺壳就开了。
沈知欢一手拿棍子稳着,一手拿烂菜刀砍,不知道是不是家伙什不行,半天也没剥几个。
苏子煜最简单,最粗暴,用一件不要了的旧衣服包着刺壳,直接用手掰。
正因为简单粗暴,所以效率也是最高的。
小启平则拎着小篮子穿梭在几人之间,捡剥出来的板栗。
“后山那块你以后少去。”苏长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磐石村的后山那就是附近一带野狼、野猪的根据地。
那儿的野狼、野猪都是成群结队。
儿子虽然会点拳脚,可乱拳打死的都是老师傅。
“知道了。”苏子煜满口答应。
苏长江听他那没走心的回答,心底的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说什么,你就知道了?”
这臭小子就没让他这个当老子的省过一天的心。
让他往东,他就要往西,让他撵狗,他就要去骂鸡。
让他不要干什么,他偏要跟你对着干。
不然他的心里就不痛快。
“苏子煜,你现在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你不为我们两个老东西想,你不为知欢想想,你要伤了残了,她怎么办?”苏长江拧紧了眉。
一想到徐家二小子那血肉模糊的样儿,苏长江就心惊肉跳。
徐家那二小子虽说不会拳脚,却也长得是牛高马大、孔武有力。
百十来斤的沙包扛身上跟玩似的。
谁能想到……
他会被
徐有财也是近五十的人了,十五年,能不能活着出来还两说。
徐家二小子现在又……
都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苏长江心里忍不住叹气。
沈知欢抬眸瞄了一眼苏长江。
总感觉她这公公有些不对劲。
早上回来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
周秀巧也觉出了些许的不对劲。
以往婆婆让公公管管小叔子,让他别整天的往山上跑,公公还一脸的不以为意。
今天居然将弟妹都扯出来了。
这明显有些不符合常理。
“爹,你是不是遇上啥事了?”苏子煜停下手里的动作。
张凤霞也放下了手里的家伙什,有些紧张的看向苏长江,“孩他爹,有事咱们就一起想办法,你可别瞒我啊?”
做了二十来年的夫妻,苏长江是个啥性子,她还能不清楚。
平日里让他管管二小子,他左耳进右耳出,现在却主动提及……
“我一个除了去大队部办公,就是在家呆着的人能有啥事?”苏长江没好气的扫了眼张凤霞和苏子煜母子二人。
“你没事,你神神叨叨的干嘛?”张凤霞心里那个气。
要不是儿子、儿媳妇、孙子在这,她真想给他两拳头。
那一刻,她脑子里甚至都闪过……
是不是他搞破鞋被人抓了现行!
“我怎么就神神叨叨了?我让你二小子少去后山,我就神神叨叨了?张凤霞,你去徐家看看,看看徐家那二小子,再回来跟我叨叨。”苏长江怒道。
“徐家那二小子怎么了?”张凤霞眸光微微闪了闪,有些心虚地道。
别看张凤霞平日里咋咋呼呼的,但要遇上什么事,最后拍板的还得是苏长江。
“听说是徐娇娇想吃八月瓜,徐家那二小子上山去找,结果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几只小狼崽子,被村民抬回来的时候,身上连一块好肉都没了,听华大夫说……”
苏长江看了眼周秀巧和沈知欢,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声,没接着往下说。
“人没事吧?”张凤霞皱着眉,脸色有些难看。
徐家那二小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莴笋高的小娃娃,看着她就叫凤霞婶子,凤霞婶子,奶声奶气的,可招人稀罕了。
一晃就长成大小伙子了。
好好的孩子,摊上那么个不是东西的爹。
真是可惜了!
“命是捡回来了,就是……”
苏长江叹了口气,才又接着道:“好在命保住了。”
除开生死,再无大事。
“苏子煜,你以后不准再往后山跑了。”苏长江再次将目光移到苏子煜的身上。
徐家那二小子去的还只是挨着后山那一块的大山,甚至都没进后山的地界,就碰上了狼崽子。
这要遇上的不是狼崽子,而是成年的狼,还不得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苏长江光想想就觉得瘆得慌。
“子煜,你爹说得对,你以后可不许往后山去了,听到没有?”张凤霞神色紧张的附和。
“我知道了。”见爹娘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苏子煜爽快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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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磐石村八卦话题中流砥柱的徐家,此时院门口是围满了人。
堂屋右边的屋子里,曹二香哭得声嘶力竭。
比起性子沉闷的大儿子,曹二香明显更疼二儿子徐来福一些。
看着被自个儿娇惯大的二儿子惨白着一张脸,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曹二香心疼得跟刀绞一样。
特别是想到华大夫说的……
曹二香就连死的心都有了。
二儿子还这么年轻,媳妇都没娶……
老天爷怎么能对他这么残忍。
曹二香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二儿子,崩溃大哭。
院门口瞧热闹的村民都好似被这悲伤的气息所感染,没有像往日的幸灾乐祸,只有沉闷的呼吸声和低沉的窃窃私语。
“徐家二小子也是可怜,摊上那么一个畜生爹,把工作、媳妇都搞没了,现在又……”说话那人摇着头叹了口气。
“我说,要怪,就该怪那个破鞋,要不是她嚷嚷着要吃什么八月瓜,徐家二小子能上山?能碰上狼崽子?”一个中年妇女冷哼。
“可怜了!媳妇都还没娶……”
“没娶媳妇也好,要娶了媳妇,那他媳妇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了。”
“真是可怜,以后死了,连个摔盆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