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
在家里跟胡桂兰几人聊了一会儿,李旭就推上车子直奔崔家。
崔家的院门大敞四开,院里还有几个小孩子在嬉戏打闹,却是没见到大人身影,于是李旭站在门口叫喊道,“崔婶在家吗?”
听到声音,几个小孩子停下玩闹,好奇的看了过去。
这时就见几道人影从堂屋快步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嘴里还应和道,“在在,小旭,快进来坐会儿。”
李旭看得清楚,这几个人里面除了崔婶和崔玲,剩下的都是崔婶那些没有工作的儿子、儿媳。
将车子停在崔家院子里,崔婶对小孩们叮嘱一番,然后带着李旭向堂屋走去。
坐在堂屋凳子上,大家先聊了会儿家常,接着李旭询问道,“崔婶,我有话跟您说,您看方便吗?”
崔婶想了想,对儿子、儿媳们说道,“你们几个出去,小玲留下。”
几人对视一眼,很想说些什么,却又明显不敢,没办法,只能朝院里走去。
等他们走到门外,崔婶才露出急切表情,“小旭,是不是有消息了?”
李旭点头说道,“是有了,就是价格有点高,要四百五十块钱,单位在塑料厂,您考虑考虑。”
其实看到他愿意进屋,崔婶就有了猜测,可在亲耳听到这句话时,还是显得非常激动,连声说道,“不用考虑,这个工作我要了,小旭,太谢谢你了,这下我们老两口总算不用再为这事发愁了。”
崔玲也在一旁连连道谢,见此情景,李旭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我就是在中间牵个线而已,没费多大事,不用谢来谢去。”
“你就别谦虚了,你崔叔找了那么多人都没办法,我们还能不知道难度有多大?等你崔叔回来,我们俩再上门好好谢谢你。”
这话不太好接,李旭只能转移话题,“崔婶,您如果确定要这份工作,我现在就带您过去,不然我明天出差,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行,你等婶子一会儿,我去拿钱。”
李旭点了点头,端起崔家给自己冲泡的糖水抿了起来。
等崔婶拿完钱回来,李旭让崔玲跟着一起,然后三人向刘刚家走去。
到了地方,看到院门没关,李旭让她们先在外面等着,自己推着车子走了进去。
将车子停好,刚要叫喊,就见刘刚从屋里走了出来,而且手里还拿着一个布袋,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由于门外有人,李旭也没多问,只是说道,“刘叔,我把买工作的人带来了。”
“行,我进去拿介绍信,你去把人叫进来,再把院门关上。”
这只是一次交易,李旭就没给他们互相介绍,刘刚也没有邀请崔家娘俩进屋喝口水的意思。
就这样,双方在院中完成了交易,李旭则是充当见证人。
等交易完成,李旭借口说自己还有事,就不跟崔婶她们回去了。
崔婶没有多说,满脸笑容的带着崔玲离开了。
她们走后,李旭跟着刘刚走进堂屋,并且询问道,“刘叔,我看您刚才手里拿着布袋,那里面装的啥东西?”
“大米和酒。”
李旭一愣,“咱俩吃一只鹅,还能吃的下去饭?”
他虽然不知道刘刚朋友养的鹅有多大,烤出来还剩多少,但他知道这玩意儿吃起来还是挺腻人的,要是吃多了,真不一定吃的下去饭。
“想哪去了,这米是给人家的工钱,咱俩今天除了鹅,别的啥都不吃。”
“拿米当工钱,您给多少合适?”
“不是我给多少,是人家定的有规矩,烤一只鹅给两斤大米。”
李旭:...
沉默片刻,他表情复杂的说道,“他还真敢要,这会儿大米是啥价,他不清楚?”
现在一斤大米差不多三块钱,今天对方要烤两只鹅,也就是说要给对方四斤大米,算下来要十二块钱。
不得不说,这价格真够夸张的。
刘刚摆了摆手,好笑着说道,“人家规矩就是这样,想吃这一口,就算粮价再高也要认,再说今个儿咱俩挣了那么多,这点钱不算啥。”
听到这话,李旭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您把刘伯伯摆平了?”
“我出马,还能有摆不平的事?”
刘刚满脸的得意表情,接着他把卖工作的钱拿了出来,从中数出十张递给李旭,“给,这是你的一百。”
等李旭接下,他再次数出十张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嘴里还说着,“这是我的一百,剩下的是你刘伯伯的。”
李旭拿着一百块钱,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跟这钱相比,十二块的工钱算什么?
起码人家还费了人工、材料,自己这可是无本买卖啊。
乐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平缓下来,然后询问道,“刘伯伯手里还有几个指标?”
“三个。”
“行,晚上回去我就跟我爸妈说,让他们帮着宣传宣传。”
这种事情刘刚觉得丢人,李家康等人可不会这么认为。
不仅如此,他们还觉得这是相当有面子的事情,并且能借此落下人情。
“那这事就交给你了,我把剩下的三份介绍信拿给你,等都卖出去,咱们再分钱。”
刘刚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三个信封递了过去,接过以后,李旭直接将其折起来塞进兜里。
接着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各骑一辆自行车向乡下驶去。
跟着刘刚一路前行,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两人才骑到地方,来到一处院落前。
看到院落两边的一排房屋,李旭忍不住低声询问道,“刘叔,这两边住的都是人,在这烤鹅能行吗?”
“当然能行,这些屋子都是他家的。”刘刚一边敲门一边解释,“他家儿子只要成亲,他都给盖几间房子,让小两口过去住,旁边那些就是他儿子的房子;再说就算有人过来也不怕,你只要说是我的侄子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李旭咂了咂嘴,心想这人的烤鹅手艺肯定很好,不然也挣不来盖这些房子的钱。
正想着的时候,就见院门被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
男人相貌普通,最有特点就是那一双眼睛非常小。
小到看他第一眼的时候,李旭还以为他没睁眼...
这时刘刚说道,“老龚,给我烤两只鹅,一只在这吃,一只带走。”
听到这个称呼,李旭顿时愣住了,你叫他啥来着?
没等询问,就见男人说道,“行,进来吧。”
两人推着车子跟他走了进去,然后男人倒了两杯茶水,又拿了两个小凳子放在他们面前,示意他们自便。
接着就不知道男人跑哪去了,再也没见人影。
李旭坐在凳子上,手捧着水杯,忍不住说道,“这人还挺大方的,居然给我们泡茶。”
“大方个屁,他这是用心险恶。”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接着刘刚提醒道,“你省着点喝,别给茶叶喝没味了,不然吃烤鹅的时候就没东西解腻了。”
李旭有些疑惑,“您给解释解释,他咋用心险恶了?”
“咱们手里的茶水是免费的,可要是想更换茶叶,那就得掏钱,知道啥价吗?”
“这话说的,我今个儿第一次来,上哪知道?”
“一块钱换一次,跟你手里这个量差不多,而且这还是几年前的价格,现在不知道涨价没有。”
李旭瞬间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憋出一句“真tm黑”。
就杯子里的茶叶数量和质量,最多值一毛钱,也就是说换一次茶叶,老板起码挣九毛。
最重要的是来这吃烤鹅,大多不会是独自过来,最少也是两个人,这么算下来,利润就相当可观了。
这会儿李旭才知道老板能盖得起这么多间房屋的原因。
就这操作,盖不起才是见鬼了。
要知道鹅肯定是要现杀现做,等吃进嘴,起码要四个小时,来这吃饭的人又没事干,只能闲聊。
到时候聊得口干舌燥,自然要喝大量的水。
等到吃烤鹅的时候,哪怕茶叶还有味,也剩不了多少,而且烤鹅吃起来那么腻,在吃的过程中同样要喝不少的茶。
这样一来,想要解腻就得花钱换上新的茶叶。
至于说为啥不把鹅带回家吃,这点看路程就明白了。
从城里到这,李旭两人骑自行车都用了快一个小时,等拿回去也凉的差不多了。
众所周知,烤鹅这种东西一旦凉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本来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如此一来,这趟不就白跑了嘛。
所以李旭敢肯定,老板肯定因为这个挣了不少钱。
刘刚摇了摇头,叮嘱道,“这是人家地盘,说话小心点,不然容易挨揍。”
李旭呵呵一笑,我空间里有两把枪,会怕他?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询问道,“对了刘叔,客人自己带茶叶可以吗?”
“可以,但是水要收费。”
“我要是现在找个杯子倒白水喝,把这杯茶水留到吃烤鹅的时候再喝呢?”
“你喝的白水也要收费。”
李旭:...
沉默片刻,他果断说道,“我还是省着点喝吧。”
他是有钱,又不是有病,这是明摆着被人当成冤大头,他自然不愿意吃这个亏。
刘刚笑了笑,“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吃烤鹅前最多可以喝两杯水,你注意点。”
“行,对了刘叔,您刚才怎么称呼他来着?”
“老龚啊。”
李旭的表情有些复杂,“您为啥这么叫他?”
“他姓龚,我不这么叫还能怎么叫?”
“哪个龚?”
“上面一个龙、下面一个共的龚。”
李旭用右手在大腿上划了起来,然后就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于是讪笑着说道,“这姓挺少见的,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姓的人。”
“确实少见,咱们县姓龚的没几个人,他这一大家子还占了不少。”
李旭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他人跑哪去了,咋一直不露面?”
“屋后,他家鹅都养在那,火炉也是。”
李旭一怔,“我咋没看到他出去?再说了,鹅养在那,不被偷光也得跑光吧?”
“他家有后门,再说不养在那不行,想养鹅就得有水,刚好他家屋后有个小池塘,而且他家的小孩子白天基本都在那放鹅,等晚上再把鹅撵进院子,这样就丢不了了。”
听到这话,李旭眼珠子一转,咧嘴笑道,“既然他要挺长时间才能过来,那我们找杯子倒杯白水应该没问题吧?”
“你都能想到的事,他能想不到?过一会儿他家小孩子就要进来盯着我们了。”
李旭实在是无语至极,这是一条路都不给客人留啊。
果然,两人没聊一会儿,就进来了两个小孩,他们在院子里玩耍,还时不时的看两人一眼。
就这样,一直等到七点多钟,两人才吃上烤鹅。
好在龚家的杯子不要钱,要不然李旭二人连带过来的酒水都喝不了。
要说他这烤鹅还真够有特色的,端上来就是整的,想要吃就要亲自用手撕。
据刘刚说,这是因为老板认为用刀去剁,会破坏食物本身的味道,所以就让客人自己动手撕,免得嫌他不够干净。
看到油纸上铺着的烤鹅,李旭抓住一只鹅腿将其拎起来试了一下,觉得差不多有五斤左右,于是询问道,“刘叔,多少斤的活鹅做出来才能有五斤?”
“十斤。”
“那这价格怎么算的?”
“一口价,十八块钱一只,他选的鹅都是差不多重,不用担心会吃亏。”
李旭咂了咂嘴,“真贵。”
要知道鹅肉比较粗糙,而且腥味较大,烹饪不好的话会很难吃,所以正常情况下价格不如鸡、鸭。
就算在集市上,现在一斤鸡、鸭的价格也就在一块出头,由此可见,十斤的鹅压根卖不到这个价钱。
最关键的是,工钱还是另算的...
“行了,来都来了,说这个还有啥用?再说这钱又不用你出。”
刘刚一边说着一边撕下一个鹅腿啃了起来。
李旭见状,将另一个大腿也撕了下来。
咬了一口,发现味道确实挺好。
略带些甜味,表皮酥酥脆脆,鹅肉也没有那股子腥味。
将嘴里东西咽下去,李旭双手举起酒杯说道,“这价钱挺值,来刘叔,侄子敬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