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之所以发笑,是因为突然反应过来,对眼前这两个受大家疼爱的小姑娘来说,认不认错都一样。
尽管李睿珂和李乐芸有些调皮,不像李菊小时候那么乖巧。
但她们跟李菊小时候一样懂事。
只要说了,她们绝对不会犯第二次。
就像现在,孙秀明确表示以后不能拉灯玩,她们俩就肯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至于一个字都不敢吭的男孩们,那就说不准了。
想到这里,孙秀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姑娘搂起来,然后在她们的小脸蛋上各亲一口,乐呵呵的说道,“这次奶奶就饶过你们两个,要是再犯,看我怎么打你们的小屁股。”
听到这话,两个小姑娘高兴的对着孙秀连亲好几口,嘴里还不停叫道,“奶奶最好了”,“我最喜欢奶奶了”。
“就你们这张嘴,奶奶迟早被你们俩哄死。”
跟两个孙女逗弄一会儿,孙秀把她们放下,继续教育男孩子们。
还没教训完,就见刘云霄一家过来了,看到这一幕,熊雪好笑着询问道,“婶子,他们又犯事了?”
“嗯,他们现在总喜欢拉灯玩。”孙秀回了一句,接着看向男孩们,“我刚才说的话你们都给记清楚,要是再犯,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行了,都到位置上准备准备,马上开始学习。”
男孩们对视一眼,苦着脸的来到桌子前。
对他们来说,知错再犯才是常态,即便没少为此挨揍,可还是一点改变都没有。
口头上的教育、训斥,并不足以影响他们的情绪。
他们苦着脸,纯粹是因为不想学习。
李家大人们非常清楚他们的想法,也早就习惯了,懒得再管。
大人们的要求很简单,他们只要把高中知识学完就行,能不能考上大学不重要。
“嘿,还真是巧了,我侄子他们也喜欢拉灯玩。”刘云霄笑着接上话茬,然后转移话题道,“李伯伯,婶子,我大伯让我给你们带个话,接下来县里要扩建砖厂、钢铁厂、修建水泥厂、还会成立施工队,你们的亲戚要是有烧制经验、或者有盖房经验,可以跟他们说一声。”
“啊?”李家众人都是一惊,李旭连忙询问道,“刘伯伯刚才跟你说的?”
“嗯,我大伯说今天下午县里才把这些事定好,过几天先成立施工队,然后由他们负责厂子的扩建和修建。”
砖、钢铁、水泥、施工队,这几样事物联系起来,李旭很自然的想到一个可能,“县里想干工程?”
“对。”刘云霄点了点头,解释道,“听我大伯说,今个儿上午县里收到一份文件,说是鼓励各地区修建水泥厂,产出的水泥用于当地工程建设;
搞建设只有水泥肯定不行,而且县里面的砖厂、钢铁厂一年也没有多少产量,要是指望那点东西,就别想着建设了,于是几个县领导一合计,干脆把这两个厂子给扩大一下,反正它们生产出来的都是紧俏东西,不愁卖;
后来有一个领导说,材料都齐全了,索性成立个施工队,专门负责搞工程,大到修建工厂,小到兴建住宅,都可以做;
其他领导一琢磨,觉得这样不仅可以给县里弄出一些工作岗位,还能挣到钱,于是就同意了。”
以前在唐县县城,无论是修建厂房,又或者是个人盖屋,都是寻找名声在外的建房师傅,把这事委托给他,然后由他寻找人手、进行建设。
这些人没有工作,建房就是他们的收入来源。
房子建好后,如果没有新的活,他们就回家歇着。
现在县里想专门成立一支施工队,依照往后几十年的发展趋势来看,李旭觉得十分可行。
但要说给这些人按时发工资,说实话,李旭认为不太合适。
因为这里面有一些问题很难处理。
“云霄,如果施工队的人都跟上班一样,他们的工资怎么定?在建房花销里面,人工费是最低的,就拿五间房来说,想要建成,十个人最少得花费一个月时间,但是人工费一般在一百上下,按照转正后的最低工资二十八元计算,县里还得亏本;
再说人手问题,建厂房需要的人手多,盖住宅需要的人手少,招的多了,没那么多活怎么办?招的少了,人不够怎么办?”
刘云霄回答道,“我大伯说施工队只招三十个人,工资每个月十八块,找他们盖房,价格会贵一点,但是不用担心材料问题,要多少有多少;
只要建房的人不多,这些人就足够应付,如果多了,出现人手不够的情况,他们可以从外面叫人帮忙。”
好家伙。
李旭心里直呼好家伙。
合着这个施工队是指定单位。
想要不费劲的买到建筑材料,就只能找他们盖房。
虽说价格高一些,但是绝对值。
因为那些材料太紧俏了,不找人送礼很难买到。
与其四处求人情,看人家脸色,还不如多花点钱让自己省心一点。
要是人不够,这三十个人就能够化身为三十个包工头,各带一支队伍出去建房。
别看工资只有十八块,要知道这钱在当下的盖房界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傲视群雄,而且还十分稳定。
最重要的是,这个工作是铁饭碗,以后可以传下去,并且能领到退休工资。
不夸张的说。
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城里那些有建房手艺的师傅们都能把狗脑子抢出来。
李旭在这波操作上看到一些后世的影子,这不禁让他心生感慨,唐县领导的施政水平起码领先三十年...
这时李梅说道,“照这个方法来看,赚钱应该没问题,云霄,这支施工队挂在哪个单位的下面?”
“挂在砖厂下面,具体事务由建设科负责。”
“还挺对口,水泥厂厂长定下来没?”
“没有,我大伯说这个位置太吃香了,几个领导都在争夺,没办法,只能决定后天早上召开大会共同商议。”
“刘伯伯想推谁上去?”
“不知道,我大伯没说。”
“行吧,对了云霄,你知道刘伯伯说的把这事告诉有经验的亲戚是什么意思吗?”
刘文明面上说的是让李家康两口子把这事告诉亲戚,实则是在让他们推荐有经验的人,并且保证一定能过。
可问题是,刘家及其利益团体没有人在砖厂当领导。
这就很让人费解了,不知道他为啥这么说。
“知道。”刘云霄咧嘴笑道,“砖厂里面掌管后勤、人事的副厂长前两天刚刚退休,接替人员一直没定下来,今天我大伯一开完会就安排我大堂哥过去接任,这样一来,到时候招工的事就会由我大堂哥负责,我大伯说了,只要有经验,招谁都是招。”
李家众人听明白了,重点在有经验三个字上面。
李旭咂了咂嘴,“刘伯伯动作真够快的,刚开完会,就把人弄过去当副厂长。”
“不快不行,砖厂马上扩建,地位大不相同,即便是个副厂长,那也是香饽饽,稍微慢一点,位置就会落到别人手里。”
见疑惑都得到解答,李家众人没再多说,李家康让刘云霄给刘文带声谢,然后李梅开始教导李菊等人学习。
等刘云霄一家离开,李家人琢磨了下,发现自家在城里的亲友里面没人有烧制经验和建房经验。
也就是说这份好意要浪费了。
第二天。
汽车队其他人从刘刚嘴里得知这些消息,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老刘,帮忙打听打听这几个单位负责招人的领导,回头请你吃饭。”
“老刘,等水泥厂厂长定下来,你看看熟不熟悉,要是熟,麻烦问问对方能不能像化肥厂那样,给咱们每人一个名额,钱的事让他放心,一分不会少。”
刘刚听得满头黑线,“打听消息倒是可以,但是你们说像化肥厂那样,我就想问问如果人家真的答应了,我们几个买工作的钱谁出?”
齐师傅眼睛一亮,“我出一个,多出的这个工作刚好把子长县那小子弄回来。”
“我也出一个。”
“我出两个。”
“我出一个。”
好家伙。
老师傅们想要的指标数量,比李旭几人空出来的还多。
见到他们渴望的眼神,刘刚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个借口已经用过一次,再用第二次,谁都会觉得其中有问题。”
言下之意是让老师傅们别抱太多期望,水泥厂厂长十有八九不会效仿当初李梅的操作。
老师傅们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万一呢?
两天后。
水泥厂厂长的人选定下来了。
对方是其他派系的人,刘刚搭不上话。
这些汽车队的几位老师傅难过不已。
与此同时,县里将组建施工队的消息传了出去。
正如李旭所料,那些有建房经验的师傅们狗脑子都快抢出来了。
他们一边吹嘘自己的本领有多高,一边贬低跟自己一块去的同行。
造成的结果就是双方大打出手。
看到这种情形,县里觉得再这样下去,师傅们都得成为仇人,以后要是缺人手把他们拉过去帮忙,他们不打起来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合力干活?
于是县里又重新商议出一个不伤和气的选拔方式。
那就是修建水泥厂,让这些师傅们现场干活,然后县领导进行评判,从中选出手艺最好的三十个人。
就这样,县领导在工地溜达半个月,最终将人员选好。
当然,其实领导们也不知道选出来的人手艺是不是最好的,他们看来看去,发现除了一些着实太差的人,剩下那些干起活来都差不多。
既然手艺上看不出差距,他们就只能从容易看出差距的地方进行挑选。
那就是容貌。
领导们选择的都是看起来最顺眼的人...
兴建水泥厂的消息在县里引起轩然大波。
无数人苦苦寻找门路,以望获取一个名额。
虽然水泥厂的活比较繁重,但大多数人压根没有选择余地。
对他们来说,有一份工作就不错了,哪管它累不累。
水泥厂对一线工人没有学历要求,只要能认识一些字,一百以内的加减法不出错,力气大、能吃苦就行。
消息一出,那些符合条件的人激动坏了,纷纷跑去报名。
由于人太多,水泥厂就让这些人去正在建设的场地搬砖,谁一次性搬的最多,就录取谁。
水泥厂不仅借此机会白嫖一波,还选好了工人。
即将扩建的砖厂和钢铁厂领导一看,呦呵,还能这么玩?
要知道这两个厂子的工作强度比起水泥厂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三家单位对一线工人的要求不能说没啥区别,只能说一模一样。
所以水泥厂能用的筛选手段,它们同样可以用。
可能是收到启发,这两家的领导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砖厂在扩建的前两天把招工消息散播出去,然后先让报名的人搬砖,一直搬到厂子扩建。
前前后后让人搬了一个星期,美其名曰测试耐力。
钢铁厂更离谱,先让人搬原料,又让人搬成品,最后让人搬运扩建工厂用的砖。
总计用时半个月,美其名曰前两样是为了测试报名的人更适合什么岗位,最后是在测试老不老实。
等它们招完工,那些没选上,又白干那么多天活的人破口大骂。
有些人还跑到县政府,找县领导要说法。
县领导们气的要命。
你敢让人白干半个月,以后就有厂子敢让人白干一个月。
长此以往,那还得了?
再说单位里那么多工人不用,跑去折腾这些没收入的人,你还是人吗?
然后三个厂子的厂长倒了大霉,挨了训斥不说,还变成了副厂长。
尤其是水泥厂厂长,厂子还没建好,位置就丢了,那叫一个惨。
原来的副厂长虽说同样挨了训斥,但主要责任不在他们,不仅没啥事,甚至还因祸得福。
就比如刘文的大儿子刘云汉,刚当副厂长没几天就摇身一变成了厂长。
至于那些被坑去干活的老百姓,三家厂子按照一天五毛钱的标准分别给与补偿。
至此事情才算平息。
汽车队的老师傅们走刘刚后门,各自从砖厂弄到一个指标,把他们乐得不行,连请大家吃了好些天的饭。